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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狼牙
书名:
英雄模范共产党员故事汇——狼牙山五壮士 作者:赵霰 字数:108589
走向绝顶
太阳渐渐偏西了,六班战士继续向山顶撤,没走多远,到了一个叫“铁箭岭“的地方。“铁箭岭“是距山顶较近的一处平坦的岔路口。岔路口上共有三条小路,一条通向山脚下,一条横在山腰间向北延伸,直通山外展子台方向,这是乡亲们和主力部队转移的方向;再一条就是通向狼牙山峰顶棋盘陀,棋盘陀峰顶三面都是斧凿刀削般的悬崖峭壁,下面是万丈深渊。
因此,这是一条绝路,一条不归之路。
六班战士向山下望去,看见鬼子正在一块凹地里集结,“膏药旗“插在地上。旁边的大石头上铺展开一块硕大的红布。胡德林很好奇,不知鬼子在做什么,就问葛振林:“副班长,鬼子在搞啥名堂?”
“这是鬼子山地作战的信号,专给飞机报信的。”
不一会儿,果然有两架飞机飞向狼牙山上空,那巨大的轰轰声震耳欲聋。大家慌忙隐蔽,可敌机盘旋了几圈后又飞走了。
“这是鬼子的侦察机,在侦查我们阵地的情况。”葛振林说。
突然,鬼子的机枪叫开了——
掷弹筒和机枪全向山上伸出长长的火舌。
一队鬼子开始往上爬。
此时,六班战士面临了一个生死抉择。
撤!——往哪里撤?!
是向老君堂方向,还是向棋盘陀?!
对于六班五名战士来说,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当无数人面对生死关头,都要选择生,逃避死,可在为了国家和民族而战的五位勇士面前,他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死”。
为了给主力部队和乡亲们转移争取更充裕的时间,为了更有效地迷惑敌人,不让日寇摸清我军和群众转移的路线,马宝玉、葛振林、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五名同志主动放弃了退向老君堂追赶部队的计划,他们边打边退,毅然撤向三面绝壁的棋盘陀。
马宝玉十分清楚,这次日寇合围狼牙山是由铁杆汉奸赵玉昆带领的,他生在易县,长在易县,曾参加过八路军,还当过他们的领导。赵玉昆叛变投敌后,成了丿槌&军和乡亲们的死对头,他对狼牙山的地形非常熟悉,对一团的布防也非常了解,因此,他给部队的突围带来了很大的威胁。马宝玉为了安全起见,和战士们打消了向东北方向撤退的念头,故意将敌人引向西北。
马宝玉看见了棋盘陀下边小庙上的那根高高耸立的天线,他知道那是团首长故意留下来迷惑敌人的。
每个人都明白他们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五个人交换着坚毅的目光,互相鼓励着。马宝玉神情庄严地说:“同志们!敌人的侦察机在不停地侦查,鬼子又紧紧地跟着我们,我们到哪里,鬼子就会跟到哪里,如果向展子台方向撤退,就会暴露我军主力部队和乡亲们转移的方向,后果将不堪设想。怎么办?”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和鬼子拼了!!”
“班长!你下命令吧!”
五位勇士的手不约而同挽在了一起……
“班长,这下鬼子追不上咱们主力了吧!”胡福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
“只要我们在这儿能把鬼子拖住,鬼子就是长了四条腿也甭想追上了。”
他们又想到了昨天的情景,一幕幕悲惨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这时他们的心情忽然又异常沉重:这场战争什么时间才能结束啊!父老乡亲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家中的亲人。父母、兄弟姐妹现在怎么样了,日本鬼子已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国家已无安宁之地了,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炮火硝烟,亲人啊!你们的处境又是怎样?
马宝玉脱下军帽,军帽已有几处被烧烂了,他拍了拍尘土又重新戴上。他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太阳,太阳像被烟尘眯了眼,泛着黯淡混浊的光,漫不经心地向山下走着,似乎走得太慢太慢。他多想让太阳走快点啊,一下子沉落进西山那边去。
他想起了昔日无数个黄昏,在丿质&军开辟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到傍晚狼牙山上到处充满了歌声,歌声就是力量的源泉、就是战斗的号角。想到这儿,马宝玉突然说:
“还记得指导员教我们唱的《八路军军歌》吗?”
大家说:“记得!”
“来,让我们一起唱我们的《军歌》吧!”
他们五颗军人的心顿时沸腾起来,一起唱起了《八路军军歌》: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
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奔战场。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嘿!
游击战,敌后方,铲除伪政权。
游击战,敌后方,坚持反扫荡。
钢刀插在敌胸膛,钢刀插在敌胸膛。
巍峨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
天空低垂,山谷回响,激越而雄壮的歌声在狼牙山五陀三十六峰久久飘荡。平时,在排里、连里组织唱歌时,他们总是不敢放开喉咙唱,担心自己五音不全唱不好,怕丢了班排的面子。现在都不知激情怎么突然爆发出来,仿佛有一团烈火从胸腔里喷出。
唱罢歌,五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如同五座巍然挺立的金刚。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马宝玉用石片在三岔路口的大石壁上故意画了个路标,指向山上的庙堂。
鬼子气喘吁吁地爬到三岔路口,不知朝哪里走,踌躇了一会儿,想判断八路军的去向,一个鬼子忽然发现了石壁上的路标,叫道:〃滴的这边,快快追!”
“慢!——”
大队长水上源藏看着路标沉思了片刻:“八路的,狡猾狡猾的!”冷笑一声,指挥刀向东南一挥:“八路的这边的有!”
这时,五位战士一起向鬼子开了火:“砰一”“啪——”鬼子马上臣倒水上源藏急忙用望远镜向山顶观察,取树木荆棘的空隙,他看见了小庙和天线竿子,_阵欣喜。他知道八路军只有团以上机关才会有发报机。他兴奋地命令:
“给我往上冲!八路的指挥所,立功大大的有——”
在棋盘坨下的牛角壶,五人见日军被远远地甩在后边,便坐下来检查武器。宋学义筋疲力尽,又饥又渴,嗓子好像要冒烟,便一把拔下岩缝里的青草放在嘴里咀嚼。马宝玉用破烂的衣袖擦着那杆“三八大盖”,忽然有了个想法,便把副班长葛振林拉到一边,有事与他商量。
宝玉说:“老葛,我们六班五人只有咱俩是党员,学义他们三众,你说他们从入伍到现在表现得咋样?”
葛振林听班长如此说,脱口便道:“表现没说的,作战勇敢、不怕牺牲,革命觉悟高着呢!”
马宝玉郑重其事地说:“我想我们俩介绍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三位同志火线入党,你同意吗……”
葛振林马上连连点头:“好,好!”马宝玉见葛振林表示同意,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在膝盖上匆匆写了几句话,然后把三位战士叫到跟前,十分庄严地说:
“我和葛振林同志是共产党员,以前对你们帮助教育不够,没有培养你们加入党的组织,从你们入伍以来的表现,特别是这几次战斗证明,你们三位同志都具备了成为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的条件,我和葛振林同志今天愿意当你们的入党介绍人。”马宝玉用目光扫视一下三人:“你们愿意加入党组织吗?”
宋学义、胡福才、胡德林听了班长的话,都无比激动,眼里闪着泪花,这早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异口同声说道:“我们愿意!愿意!”
马宝玉把小本子合上,接下去说:“如果这次战斗中我们牺牲了,以后同志们会找到我的尸体,会在我的衣袋里发现我和葛振林介绍你们入党的信。现在,就让我们用实际行动,表达我们对党的无限忠诚吧!”
马宝玉说完,把小本子装进上衣口袋。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三名战士激昂地说:
“我们坚决听从党的安排”
这时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数百名日伪军穷凶极恶地向牛角壶扑来。副班长葛振林问马宝玉:
“鬼子上来了,打不打?”马宝玉眼皮一眨巴,忽然站起来,坚决地说:“怎么不打!打!”
这时要转移还能来得及,但他们为了牵制住日军,让我军主力和群众转移得更远些,更安全些,毅然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日寇依然使用老战术,在进攻前,先用迫击炮轰击。炮火的硝烟未退,便在机枪的掩护下发起更嚣张的攻击。
“啪……啪啪,啪啪……”四支套筒和一支“三八大盖”一起向鬼子喷着火。
牛角壶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石洞,口小底大。马宝玉他们每打退敌人一次攻击,就钻进岩洞,以防日军炮击。他们在牛角壶连续打退了敌人四次攻击,杀伤敌军六七十人。日寇在六班阵地前束手无策。
山路狭窄,敌人只能一个跟着一个,成一字长蛇阵向上冲来。
五位勇士凭借着山路崎岖和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一起向敌人投出手榴弹,绝路上的鬼子惨极了,无法躲避,被炸得血肉横飞,霎时,十几个鬼子丧了命,受伤的鬼子哀号不止。
战斗的空隙,战士们清点着弹药,发现子弹和手榴弹都不多To马宝玉说:“现在我们快没有子弹了,大家要节约子弹,拖延时间。
下边枪声又响了,十几个鬼子排着队冲上来,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到他们的跟前,五个人突然“杀!”一起跃出石缝,与十几个鬼子展开了肉搏战。鬼子没有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战士们一阵猛刺,连着刺倒了四五个敌人。
剩下的鬼子稳住了神,摆出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架势,和八路军五勇士决战。两个鬼子同时向葛振林刺来,葛振林后退一步,拨开刺刀向鬼子就刺,一个鬼子被刺中,“哇”的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葛振林的刺刀还未拔出,另一个鬼子向他的腹部猛刺过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学义一声大喊:“副班长——”一个箭步,刺刀扎进了鬼子的后背。
马宝玉杀红了眼,越战越勇,逼得鬼子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鬼子在狭窄的山地上使不开劲,战战兢兢,处于劣势,五位勇士占了上风。上来的敌人已死伤大半,剩下几个逃了回去。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渐昏暗,班长马宝玉对大伙儿说:“我们已经暴露了,现在任务也已完成,走!我们上山!”
鬼子被五位战士的神勇震慑住了,人心惶惶,都畏畏缩缩,不敢前进。但敌人也是骑虎难下,水上源藏不好复命,指挥着鬼子硬着头皮往上冲。
鬼子又上来了,勇士们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马宝玉仍像往常一样沉着坚定地指挥:
“宋学义,先走——”
“不!班长,你先走……”
马宝玉急了:“我是党员、班长,我掩护——我比你撤得快!
马宝玉平时话语不多,关键时候总是想着战友,别看他的年龄不大,入伍最早,却像老大哥一样,关心着全班的每一个战士。有了困难自己先上,打起仗来第一个冲在前头,总是那句话:“我是党员、班长,我先上——”立了功、得了荣誉却是大家的。在生活上他又把战友当作老大哥,跑前跑后地照顾,倾注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对革命同胞的无产阶级感情。他对党的忠诚和对同志们的真挚,赢得了全班和全连指战员的称赞、信赖,他因此被大家推选为党的小组长。
“胡福才、胡德林,向上爬,从这儿上!”
“是,班长!”……
日寇在下边仍不停地射击。机枪、掷弹筒“空空”“轧轧”地嗥叫着。
马宝玉望着崖顶,提着枪缓缓地攀缘着,葛振林、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步履艰难地向上爬着,没想到鬼子也爬得很快,紧追不舍。为了不让鬼子跟得太近,五个人回转身向敌人射击,前面的两名鬼子被击中,滚了下去,砸在人身上,连同后面的几名一起坠下了悬崖……
勇士壮举
“嗒嗒……嗒嗒……”鬼子的机枪又叫开了。
密集的子弹从天空飞过。五个人一步步向山上撤着,筋疲力尽,步履维艰。
“同志们——“副班长葛振林用他的曲阳土话喊道:“情况紧急,敌人跟上来了,坚决抵抗呀,完成任务”
“坚一完成任一”宋学义、胡福才攥紧着拳头说。
他们边打边往高处撤,太阳偏西的时候,已撤到了棋盘陀顶峰的“万年灯”。而敌人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仍然一个劲儿往上冲。
“轧轧轧……轧轧……”鬼子的机枪喷吐着“火舌”。
“牛角峰”三面是绝壁,当中有一截三米阔的长条凹地,只有一条路可以从西北坡的两个小山头之间过来,通向峰顶。
凹地上长了厚厚的草,可以隐蔽,在这里阻击,封住路口,敌人的机枪发挥不了作用,敌人也难以攻上来。
班长马宝玉说:“同志们!”他声音很低缓,“只有拼这一条路了,敌人只要上来,他来一个咱就打一个,来一对就消灭他一双。”
胡福才说:“崎!在这里反正是不会赔本的了。”
敌人机枪在三面咆哮,掩护日伪军向上冲。
“瞄准”,班长命令着,“打!”一个鬼子应声滚下山去了。
前面的日军挥着“膏药旗”,气急败坏地吆喝着。
"呀呀……呀呀……”三十多个鬼子又冲上来了。
日军一边爬一边高声叫喊着:“缴枪的优待……优待的优待的……”
宋学义气得脸都涨红了:“去你妈的!优待你一个手榴弹!”
“轰!——轰轰轰!”大家都掷下一枚手榴弹。
鬼子嗥叫着翻身滚下去了。血染红了山坡……
一阵静默,硝烟在山谷中飘散……忽然又像从梦里惊醒过来似的。
机枪、掷弹筒齐鸣,山岳震动。
马宝玉举起枪,对准一个日军曹长,扣动扳机,枪膛是空的,子弹已不知什么时候打完了。葛振林打开枪膛看也是空的,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子弹此时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子弹就是阵地,子弹就是胜利,子弹就是生命啊!
“班长!”胡德林喊道,“我的子弹也没有了他边喊边挥动着他的空弹夹。
“我还有一排子弹,班长!”胡福才报告说。
“班长,我这儿还有一颗手榴弹!”宋学义把手榴弹举过头顶正要扔。“慢!”马宝玉一把将手榴弹握在手中:“这颗手榴弹留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战士们马上明白了班长的用意。
这时日军指挥官气喘吁吁地爬上道观,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观前,看着那根摇摇晃晃的“天线杆”,才发觉他们上了大当,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八嘎、八嘎”不停叫唤。但这越发激起了水上源藏的蛮劲,倒要看看,究竟这股八路军是何等样的神兵勇将。
水上源藏用望远镜向山顶上仔细搜索,他终于清清楚楚看见与他们周旋了一天的/溜军“主力“总共只有五个人,他的脸在
一阵阵抽搐,不由地咬牙切齿,同时又令他不可思议:“真是难以想象,难以想象!”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儿。于是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抓活的,好回去邀功。遂声嘶力竭地强令部下猛力往上冲:“要不惜F代价俘虏他们……”
鬼子伪军顿时来了精神,_队队尾随着涌上来,高喊着:
“投降的不杀!”
的投降,缴枪的不杀……”
鬼子越来越近了,眉毛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葛振林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搬起一块大石头举过头顶,狠狠向鬼子砸去。马宝玉、胡福才、胡德林和宋学义也都来了劲儿,搬起石头向山下抛去,大的、小的如冰雹、如雷弹落在鬼子身上,又向山下滚去,一石击倒数人,这下可苦了小鬼子,哪里还能招架得住?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躲,又没法躲,一个个喊爹叫娘……
这如狼牙状的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战士们只管将一块块仇恨的石头掷向鬼子。
“嗷嗷……哇……嗷嗷……”
只听得日寇鬼哭狼嚎一般滚下山谷。
此时,山上的每一块石头好像都有了灵性,都变成了一名钢铁战士,怀着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葛振林连续掷了十几块,累得直不起腰,大口喘着粗气,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归队……等抗日胜利了,一定要向首长建议……给狼牙山的石头记头功!”
“太好了!一定给……首长们说,还要给狼牙山……立个功德碑!”
其他人也都上气不接下气,但仍咬着牙将石头砸向敌群。
山上的石头扔光了。
十分钟后,鬼子重整旗鼓又蜂拥而来,刺刀闪着寒光,慢慢逼近。
鬼子已近在咫尺。
沉默。五双眼睛在交换着目光。
沉默。五颗心脏在跳动着一个节拍,燃烧过的枪支紧握在每个人的手里。班长手握着腰间的手榴弹,这是全班最后一颗手榴弹了,手榴弹被握得发热、烫手。
马宝玉“嗖”地从腰间抽出那颗手榴弹,拉开环,做出要扔的架势,四个人都明白,这是已到了最后的关头,都不约而同一起向班长马宝玉靠拢。
上来的鬼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战士们和手榴弹,吓得双腿打战,目瞪口呆,半步半步向后面退缩。
这时,副班长葛振林沉着地说道:“战友们,我们是八路军的战士,要同生死,共患难!”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一起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个壮烈的时刻。
突然,马宝玉猛地向前冲出几步,把手榴弹投向敌群,“轰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了山谷,震撼了天空。
马宝玉转过身吩咐大家:“快上崖!”然后第一个跃了上去。葛振林等四名战士也跟了上去。
马宝玉突然抓住葛振林的胳膊,激动地说:“我们就算牺牲了,也死得有价值!……所有的人都会记得我们的,我们是为了打鬼子而死的!”
葛振林说:“班长!我们听你的,牌军决不当俘虏
五位勇士齐声道:
“鴻军决不当俘虏!”……
五位勇士艰难地向山顶攀登着,他们的衣服已破烂得不成样子,身上已多处受伤,胳膊、肩头和腿皆被岩石和树枝划出了道道血口子,他们忍着疼痛,紧咬牙关,努力抓住身边的树枝和凸出的岩石,艰难地向顶峰爬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宁愿牺牲,也不能当俘虏。
五位勇士终于来到了险峰之巅。
敌人舫粗气在后面紧跟。
鬼子又慢慢逼近了,一个共同的声音在他们心中回响:“为国捐躯!不当俘虏!”
狼牙山的黄昏是美丽的,太阳在落入山谷之前将万道金光织成绚丽的彩霞,染红了硝烟弥漫的山峦。棋盘陀顶上静悄悄的,七连六班五名战士眺望着远方,沉浸在对亲人和战友的思念中。他们深情地祝福远方的亲人,祝福狼牙山的父老乡亲能够早早过上好日子,也祝愿中国受苦受难的同胞们,祝愿抗战胜利,祝愿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残酷的战斗,鬼子的狂轰滥炸,使狼牙山伤痕累累,每一座山岗,每一块岩壁,布满了枪眼、弹坑,烧焦的树木、杂草还冒着缕缕残烟,山头上、峡谷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火药气息。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的勇士,已精疲力竭到了极点,口干舌燥,嘴唇上布满了道道血口子。他们的肚子在咕咕叫唤,胡德林饿得实在撑不住了,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葛振林和胡福才一把将他扶起:“胡德林,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倒下!”
宋学义用刺刀掘着岩缝中的湿泥,把一块黄泥递给胡德林说:“把湿泥放在嘴上吸吸,一会儿就好受了。”
胡德林接过黄泥捂在嘴上,使劲地咂着、吸着,此刻,他多么渴望能吸出一点水来,润润冒火的嗓子。宋学义又给了每人一块湿泥,大家都贪婪地吸着、咂着,每个人的脸上、嘴里都是泥。大家看着彼此的大花脸,禁不住都笑了。
马宝玉静静地坐在一边,忍受着饥饿、疲劳的折磨,他想的很多很多,想着大部队和乡亲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想着连长的伤势怎么样了?想着指导员和同志们转移出去了吗?但他想得最多的是他们眼前的处境,他用目光扫了一下疲惫不堪的战友,百感交集,多好的同志啊,都那么年轻,那么英俊潇洒,血气方刚,现在正是结婚生子、过幸福日子的年龄,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啊。可是现在,为了将日本鬼子赶出祖国,为了受苦受难的百姓,这一切都得抛开……”
血洒狼牙峰
棋盘陀下一声枪响,打乱了马宝玉的思绪,看着敌人又上来T,他决心已定,身处绝境,只有坚持,坚持!坚持到流尽最后
一滴血,别无他路。
鬼子一步步逼近,个个缩着头、猫着腰,如一群鬣狗胆怯地在向一头受伤的雄狮靠近,狡黠的眼睛贪婪而又惶恐地盯着五位勇士。顽强战斗了两天一夜的勇士,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的神勇?
“八路的,投降吧,缴枪的不杀!”鬼子喊道。
“皇军优待优待的!”
“八路的,快投降!”
“八路的,快投降……”
马宝玉大喊了一声:“撤!”扭头跑向“万年灯”。
说撤,其实不过是他涌到嘴边上的话。“万年灯”三面悬崖,从前崖到后崖才五六十步,已经没有了退路。
马宝玉一步步向崖边走去,剩下四名同志也跟了过去。
“同志们!党组织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宁死也不投降!”
“宁死也不投降!……”
“我们是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战士们齐声喊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鬼子一步一步在后面跟着。死亡在一步一步嶼。
马宝玉端起了那支“三八大盖”,用残破不堪的衣袖擦了擦枪身,这枪不同于别的枪,是他英勇顽强的标志,是他缴获的战利品,也是他心爱的朋友,又是他的光荣与骄傲!
同志们看着班长,都不由地把枪端了起来,擦着、摩拳着,百感交集,心爱的枪啊!自从我们参加了八路军后,就与你朝夕相伴,杀鬼子、除汉奸,捍卫人民的新政权,转战晋察冀根据地,守卫巍峨雄壮的狼牙山,你立下了赫赫战功,你就是一名钢铁战士。我们就是一杆忠诚的枪啊,我们共同组成了中华民族不屈的尊严。今天,我们就要离别了,我们是中国军人、八路军战士,为了亲爱的祖国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马宝玉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枪,环顾一下战友们,沉痛地说:“我们牺牲了,枪也不能留给敌人,现在就向它们告别吧!”说罢便向一块岩石上砸去,枪断成两截。
葛振林也举枪砸去,却已没了力气,枪未断,他俯身拣起枪扔进了山谷。宋学义、胡福才、胡德林都把手中的枪扔进了山谷。
共产党员马宝玉大声喊道:“同志们!跟我来!——”
“同志们!跟我来——”
“跟我来”
大山、峡谷回荡着马宝玉的声音……
他边扭转身跑向山崖,边高喊,声如洪钟: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纵身跳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副班长葛振林、战士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四人凝聚了身上最后的气力,也飞身向悬崖边跑去……高呼着: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纵身跳进了大山深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庄严威武的狼牙山默默肃立。气壮山河的口号声久久回荡在群峰峡谷中,一山一山地传递着,一谷一谷地回荡着。所有的岩石、树木、荆棘和小草,一齐向宁死不屈的勇士默哀、敬礼……
爬上崖头的日军,目睹眼前壮烈的一幕,一个个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他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确实像一僧,又像一个神话,这是五名曆军战士的神话!
面对五勇士跳崖处,水上源藏大佐脱下了军帽,随着他的口令,日军整齐地排成队列,恭恭敬敬向崖下三鞠躬。他们完全被中华民族不屈不挠、捐躯殉国的牺牲精神折服了!
日本翻译官此时向清乡队喊起来:“八路军真坚决啊,宁愿摔死不投降!”而一些伪军则良心受到了震撼,自惭到了极致,有的在小声地骂自己:“我们是个什么东西?人家才是真正的中国人哪!”
此时,风在怒吼,易河水在咆哮,狼牙山上苍松肃立,枫树摇晃着悲痛的叶子,仿佛两千年前的悲歌又随着逝去的波涛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1941年9月25日的战斗结束了,日军占领了棋盘陀。时隔一天,也就是9月27日,日军在营头召开了两天的“庆祝占领棋盘陀”大会,指挥官高见大佐对着他的数千名士兵训斥道:
“学学八路军顽强的战斗精神吧!”然后又非常悲哀地说:
“他们的只有五个人,我们的却有一千多人……我们被地雷炸死的就有一百多人 这是皇军的耻辱!大大的耻辱……”
几天后,一位日本兵,据说还是个小队长,匆匆登上了狼牙山。他来到棋盘陀下的道观里,向李道长“讨教”,当他与70多岁的老道长谈起五个/槌&军战士的情况时,老道长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当过几年的兵,但还没有见过像/槌&军这样的军队,真是神勇之兵啊!”
日军小队长听了后表示钦佩,这个曾经傲慢而不可一世的日本军人,当即向着天空行礼,以表达对“神兵”的敬意。那颗被魔鬼占据的心灵,也不得不折服于我八路军战士的精神。
1941年9月25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耀眼的日子。在这个血色黄昏,随着夕阳西下,五位勇士——五颗耀眼的星辰,从狼牙山上升起,闪烁在敌后抗日战场的上空。五位勇士犹如一声猛虎的长啸划破暗夜,时刻令日本侵略者心惊胆战。
五位勇士好像一个神示,一个大写“人”的感天动地的神示。
五位勇士,五名普普通通的八路军战士,他们最高的官职是班长,参加的战斗也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阻击战,无论是与“百团大战”还是同雁宿崖伏击战、黄土岭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的战斗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既没有值得炫耀的辉煌战果,又没有波
澜壮阔的战斗场面。但他们的故事是那样感人,那样可歌可泣,他们以少胜多的动人情节,他们舍生忘死、不屈不挠的献身精神,是那么惊天动地,引起了晋察冀军民乃至全国人民的肃然起敬。
五个普通的八路军战士,面对百倍于自己的敌人,“宁死也不投降”,谱写了整个晋察冀军区的华彩篇章。五壮士的英雄精神,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精神的具体体现,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人,就连当时与之战斗的日军,也被他们的精神所折服,面对他们跳崖的方向一一敬礼。
五壮士的纵身一跃,定格为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史上悲壮的一幕,他们的英雄气概和动人事迹后来走上荧屏,进入小学课本,载入史册,激发着无数中华儿女的爱国情怀,更成为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不断取得胜利、创造辉煌的动力源泉。
1995年,一位诗人登上了狼牙山主峰,目睹了五勇士跳崖处,深深被英雄的精神所感染,不禁心潮起伏奋笔写出大气磅礴的诗篇《啊,中国魂——歌狼牙山五壮士》:
五名八路军战士
弹尽粮绝
他们用以对付狞笑的
只有石头
只有血肉了
而当石头砸不退刺刀的丛林时
就将血肉换取不屈和壮烈
在通向死神的悬崖边
他们喷出仇恨的烈火
勇敢地选择了慷慨
包括心爱的钢枪
也摔得粉碎
不让豺狼有丝毫的得意
灿烂的血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大地和江河
风静静地站在松柏树梢
整个世界无言
无法想象狼群的失落与惊惧
一个宁折不弯的民族
令罪恶的灵魂颤抖了
……
太阳渐渐偏西了,六班战士继续向山顶撤,没走多远,到了一个叫“铁箭岭“的地方。“铁箭岭“是距山顶较近的一处平坦的岔路口。岔路口上共有三条小路,一条通向山脚下,一条横在山腰间向北延伸,直通山外展子台方向,这是乡亲们和主力部队转移的方向;再一条就是通向狼牙山峰顶棋盘陀,棋盘陀峰顶三面都是斧凿刀削般的悬崖峭壁,下面是万丈深渊。
因此,这是一条绝路,一条不归之路。
六班战士向山下望去,看见鬼子正在一块凹地里集结,“膏药旗“插在地上。旁边的大石头上铺展开一块硕大的红布。胡德林很好奇,不知鬼子在做什么,就问葛振林:“副班长,鬼子在搞啥名堂?”
“这是鬼子山地作战的信号,专给飞机报信的。”
不一会儿,果然有两架飞机飞向狼牙山上空,那巨大的轰轰声震耳欲聋。大家慌忙隐蔽,可敌机盘旋了几圈后又飞走了。
“这是鬼子的侦察机,在侦查我们阵地的情况。”葛振林说。
突然,鬼子的机枪叫开了——
掷弹筒和机枪全向山上伸出长长的火舌。
一队鬼子开始往上爬。
此时,六班战士面临了一个生死抉择。
撤!——往哪里撤?!
是向老君堂方向,还是向棋盘陀?!
对于六班五名战士来说,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当无数人面对生死关头,都要选择生,逃避死,可在为了国家和民族而战的五位勇士面前,他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死”。
为了给主力部队和乡亲们转移争取更充裕的时间,为了更有效地迷惑敌人,不让日寇摸清我军和群众转移的路线,马宝玉、葛振林、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五名同志主动放弃了退向老君堂追赶部队的计划,他们边打边退,毅然撤向三面绝壁的棋盘陀。
马宝玉十分清楚,这次日寇合围狼牙山是由铁杆汉奸赵玉昆带领的,他生在易县,长在易县,曾参加过八路军,还当过他们的领导。赵玉昆叛变投敌后,成了丿槌&军和乡亲们的死对头,他对狼牙山的地形非常熟悉,对一团的布防也非常了解,因此,他给部队的突围带来了很大的威胁。马宝玉为了安全起见,和战士们打消了向东北方向撤退的念头,故意将敌人引向西北。
马宝玉看见了棋盘陀下边小庙上的那根高高耸立的天线,他知道那是团首长故意留下来迷惑敌人的。
每个人都明白他们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五个人交换着坚毅的目光,互相鼓励着。马宝玉神情庄严地说:“同志们!敌人的侦察机在不停地侦查,鬼子又紧紧地跟着我们,我们到哪里,鬼子就会跟到哪里,如果向展子台方向撤退,就会暴露我军主力部队和乡亲们转移的方向,后果将不堪设想。怎么办?”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和鬼子拼了!!”
“班长!你下命令吧!”
五位勇士的手不约而同挽在了一起……
“班长,这下鬼子追不上咱们主力了吧!”胡福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
“只要我们在这儿能把鬼子拖住,鬼子就是长了四条腿也甭想追上了。”
他们又想到了昨天的情景,一幕幕悲惨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这时他们的心情忽然又异常沉重:这场战争什么时间才能结束啊!父老乡亲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家中的亲人。父母、兄弟姐妹现在怎么样了,日本鬼子已占领了大半个中国,国家已无安宁之地了,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炮火硝烟,亲人啊!你们的处境又是怎样?
马宝玉脱下军帽,军帽已有几处被烧烂了,他拍了拍尘土又重新戴上。他抬头看了看西边的太阳,太阳像被烟尘眯了眼,泛着黯淡混浊的光,漫不经心地向山下走着,似乎走得太慢太慢。他多想让太阳走快点啊,一下子沉落进西山那边去。
他想起了昔日无数个黄昏,在丿质&军开辟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一到傍晚狼牙山上到处充满了歌声,歌声就是力量的源泉、就是战斗的号角。想到这儿,马宝玉突然说:
“还记得指导员教我们唱的《八路军军歌》吗?”
大家说:“记得!”
“来,让我们一起唱我们的《军歌》吧!”
他们五颗军人的心顿时沸腾起来,一起唱起了《八路军军歌》: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
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奔战场。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嘿!
游击战,敌后方,铲除伪政权。
游击战,敌后方,坚持反扫荡。
钢刀插在敌胸膛,钢刀插在敌胸膛。
巍峨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
天空低垂,山谷回响,激越而雄壮的歌声在狼牙山五陀三十六峰久久飘荡。平时,在排里、连里组织唱歌时,他们总是不敢放开喉咙唱,担心自己五音不全唱不好,怕丢了班排的面子。现在都不知激情怎么突然爆发出来,仿佛有一团烈火从胸腔里喷出。
唱罢歌,五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如同五座巍然挺立的金刚。为了进一步迷惑敌人,马宝玉用石片在三岔路口的大石壁上故意画了个路标,指向山上的庙堂。
鬼子气喘吁吁地爬到三岔路口,不知朝哪里走,踌躇了一会儿,想判断八路军的去向,一个鬼子忽然发现了石壁上的路标,叫道:〃滴的这边,快快追!”
“慢!——”
大队长水上源藏看着路标沉思了片刻:“八路的,狡猾狡猾的!”冷笑一声,指挥刀向东南一挥:“八路的这边的有!”
这时,五位战士一起向鬼子开了火:“砰一”“啪——”鬼子马上臣倒水上源藏急忙用望远镜向山顶观察,取树木荆棘的空隙,他看见了小庙和天线竿子,_阵欣喜。他知道八路军只有团以上机关才会有发报机。他兴奋地命令:
“给我往上冲!八路的指挥所,立功大大的有——”
在棋盘坨下的牛角壶,五人见日军被远远地甩在后边,便坐下来检查武器。宋学义筋疲力尽,又饥又渴,嗓子好像要冒烟,便一把拔下岩缝里的青草放在嘴里咀嚼。马宝玉用破烂的衣袖擦着那杆“三八大盖”,忽然有了个想法,便把副班长葛振林拉到一边,有事与他商量。
宝玉说:“老葛,我们六班五人只有咱俩是党员,学义他们三众,你说他们从入伍到现在表现得咋样?”
葛振林听班长如此说,脱口便道:“表现没说的,作战勇敢、不怕牺牲,革命觉悟高着呢!”
马宝玉郑重其事地说:“我想我们俩介绍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三位同志火线入党,你同意吗……”
葛振林马上连连点头:“好,好!”马宝玉见葛振林表示同意,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在膝盖上匆匆写了几句话,然后把三位战士叫到跟前,十分庄严地说:
“我和葛振林同志是共产党员,以前对你们帮助教育不够,没有培养你们加入党的组织,从你们入伍以来的表现,特别是这几次战斗证明,你们三位同志都具备了成为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的条件,我和葛振林同志今天愿意当你们的入党介绍人。”马宝玉用目光扫视一下三人:“你们愿意加入党组织吗?”
宋学义、胡福才、胡德林听了班长的话,都无比激动,眼里闪着泪花,这早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异口同声说道:“我们愿意!愿意!”
马宝玉把小本子合上,接下去说:“如果这次战斗中我们牺牲了,以后同志们会找到我的尸体,会在我的衣袋里发现我和葛振林介绍你们入党的信。现在,就让我们用实际行动,表达我们对党的无限忠诚吧!”
马宝玉说完,把小本子装进上衣口袋。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三名战士激昂地说:
“我们坚决听从党的安排”
这时敌人的又一次进攻开始了,数百名日伪军穷凶极恶地向牛角壶扑来。副班长葛振林问马宝玉:
“鬼子上来了,打不打?”马宝玉眼皮一眨巴,忽然站起来,坚决地说:“怎么不打!打!”
这时要转移还能来得及,但他们为了牵制住日军,让我军主力和群众转移得更远些,更安全些,毅然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日寇依然使用老战术,在进攻前,先用迫击炮轰击。炮火的硝烟未退,便在机枪的掩护下发起更嚣张的攻击。
“啪……啪啪,啪啪……”四支套筒和一支“三八大盖”一起向鬼子喷着火。
牛角壶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岩石洞,口小底大。马宝玉他们每打退敌人一次攻击,就钻进岩洞,以防日军炮击。他们在牛角壶连续打退了敌人四次攻击,杀伤敌军六七十人。日寇在六班阵地前束手无策。
山路狭窄,敌人只能一个跟着一个,成一字长蛇阵向上冲来。
五位勇士凭借着山路崎岖和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一起向敌人投出手榴弹,绝路上的鬼子惨极了,无法躲避,被炸得血肉横飞,霎时,十几个鬼子丧了命,受伤的鬼子哀号不止。
战斗的空隙,战士们清点着弹药,发现子弹和手榴弹都不多To马宝玉说:“现在我们快没有子弹了,大家要节约子弹,拖延时间。
下边枪声又响了,十几个鬼子排着队冲上来,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冲到他们的跟前,五个人突然“杀!”一起跃出石缝,与十几个鬼子展开了肉搏战。鬼子没有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战士们一阵猛刺,连着刺倒了四五个敌人。
剩下的鬼子稳住了神,摆出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架势,和八路军五勇士决战。两个鬼子同时向葛振林刺来,葛振林后退一步,拨开刺刀向鬼子就刺,一个鬼子被刺中,“哇”的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葛振林的刺刀还未拔出,另一个鬼子向他的腹部猛刺过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宋学义一声大喊:“副班长——”一个箭步,刺刀扎进了鬼子的后背。
马宝玉杀红了眼,越战越勇,逼得鬼子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鬼子在狭窄的山地上使不开劲,战战兢兢,处于劣势,五位勇士占了上风。上来的敌人已死伤大半,剩下几个逃了回去。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渐昏暗,班长马宝玉对大伙儿说:“我们已经暴露了,现在任务也已完成,走!我们上山!”
鬼子被五位战士的神勇震慑住了,人心惶惶,都畏畏缩缩,不敢前进。但敌人也是骑虎难下,水上源藏不好复命,指挥着鬼子硬着头皮往上冲。
鬼子又上来了,勇士们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马宝玉仍像往常一样沉着坚定地指挥:
“宋学义,先走——”
“不!班长,你先走……”
马宝玉急了:“我是党员、班长,我掩护——我比你撤得快!
马宝玉平时话语不多,关键时候总是想着战友,别看他的年龄不大,入伍最早,却像老大哥一样,关心着全班的每一个战士。有了困难自己先上,打起仗来第一个冲在前头,总是那句话:“我是党员、班长,我先上——”立了功、得了荣誉却是大家的。在生活上他又把战友当作老大哥,跑前跑后地照顾,倾注了一名八路军战士对革命同胞的无产阶级感情。他对党的忠诚和对同志们的真挚,赢得了全班和全连指战员的称赞、信赖,他因此被大家推选为党的小组长。
“胡福才、胡德林,向上爬,从这儿上!”
“是,班长!”……
日寇在下边仍不停地射击。机枪、掷弹筒“空空”“轧轧”地嗥叫着。
马宝玉望着崖顶,提着枪缓缓地攀缘着,葛振林、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步履艰难地向上爬着,没想到鬼子也爬得很快,紧追不舍。为了不让鬼子跟得太近,五个人回转身向敌人射击,前面的两名鬼子被击中,滚了下去,砸在人身上,连同后面的几名一起坠下了悬崖……
勇士壮举
“嗒嗒……嗒嗒……”鬼子的机枪又叫开了。
密集的子弹从天空飞过。五个人一步步向山上撤着,筋疲力尽,步履维艰。
“同志们——“副班长葛振林用他的曲阳土话喊道:“情况紧急,敌人跟上来了,坚决抵抗呀,完成任务”
“坚一完成任一”宋学义、胡福才攥紧着拳头说。
他们边打边往高处撤,太阳偏西的时候,已撤到了棋盘陀顶峰的“万年灯”。而敌人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仍然一个劲儿往上冲。
“轧轧轧……轧轧……”鬼子的机枪喷吐着“火舌”。
“牛角峰”三面是绝壁,当中有一截三米阔的长条凹地,只有一条路可以从西北坡的两个小山头之间过来,通向峰顶。
凹地上长了厚厚的草,可以隐蔽,在这里阻击,封住路口,敌人的机枪发挥不了作用,敌人也难以攻上来。
班长马宝玉说:“同志们!”他声音很低缓,“只有拼这一条路了,敌人只要上来,他来一个咱就打一个,来一对就消灭他一双。”
胡福才说:“崎!在这里反正是不会赔本的了。”
敌人机枪在三面咆哮,掩护日伪军向上冲。
“瞄准”,班长命令着,“打!”一个鬼子应声滚下山去了。
前面的日军挥着“膏药旗”,气急败坏地吆喝着。
"呀呀……呀呀……”三十多个鬼子又冲上来了。
日军一边爬一边高声叫喊着:“缴枪的优待……优待的优待的……”
宋学义气得脸都涨红了:“去你妈的!优待你一个手榴弹!”
“轰!——轰轰轰!”大家都掷下一枚手榴弹。
鬼子嗥叫着翻身滚下去了。血染红了山坡……
一阵静默,硝烟在山谷中飘散……忽然又像从梦里惊醒过来似的。
机枪、掷弹筒齐鸣,山岳震动。
马宝玉举起枪,对准一个日军曹长,扣动扳机,枪膛是空的,子弹已不知什么时候打完了。葛振林打开枪膛看也是空的,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子弹此时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子弹就是阵地,子弹就是胜利,子弹就是生命啊!
“班长!”胡德林喊道,“我的子弹也没有了他边喊边挥动着他的空弹夹。
“我还有一排子弹,班长!”胡福才报告说。
“班长,我这儿还有一颗手榴弹!”宋学义把手榴弹举过头顶正要扔。“慢!”马宝玉一把将手榴弹握在手中:“这颗手榴弹留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用……”战士们马上明白了班长的用意。
这时日军指挥官气喘吁吁地爬上道观,站在空无一人的道观前,看着那根摇摇晃晃的“天线杆”,才发觉他们上了大当,气得暴跳如雷,口中“八嘎、八嘎”不停叫唤。但这越发激起了水上源藏的蛮劲,倒要看看,究竟这股八路军是何等样的神兵勇将。
水上源藏用望远镜向山顶上仔细搜索,他终于清清楚楚看见与他们周旋了一天的/溜军“主力“总共只有五个人,他的脸在
一阵阵抽搐,不由地咬牙切齿,同时又令他不可思议:“真是难以想象,难以想象!”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儿。于是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抓活的,好回去邀功。遂声嘶力竭地强令部下猛力往上冲:“要不惜F代价俘虏他们……”
鬼子伪军顿时来了精神,_队队尾随着涌上来,高喊着:
“投降的不杀!”
的投降,缴枪的不杀……”
鬼子越来越近了,眉毛鼻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葛振林不知哪儿来的劲儿,搬起一块大石头举过头顶,狠狠向鬼子砸去。马宝玉、胡福才、胡德林和宋学义也都来了劲儿,搬起石头向山下抛去,大的、小的如冰雹、如雷弹落在鬼子身上,又向山下滚去,一石击倒数人,这下可苦了小鬼子,哪里还能招架得住?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躲,又没法躲,一个个喊爹叫娘……
这如狼牙状的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石头。战士们只管将一块块仇恨的石头掷向鬼子。
“嗷嗷……哇……嗷嗷……”
只听得日寇鬼哭狼嚎一般滚下山谷。
此时,山上的每一块石头好像都有了灵性,都变成了一名钢铁战士,怀着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葛振林连续掷了十几块,累得直不起腰,大口喘着粗气,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归队……等抗日胜利了,一定要向首长建议……给狼牙山的石头记头功!”
“太好了!一定给……首长们说,还要给狼牙山……立个功德碑!”
其他人也都上气不接下气,但仍咬着牙将石头砸向敌群。
山上的石头扔光了。
十分钟后,鬼子重整旗鼓又蜂拥而来,刺刀闪着寒光,慢慢逼近。
鬼子已近在咫尺。
沉默。五双眼睛在交换着目光。
沉默。五颗心脏在跳动着一个节拍,燃烧过的枪支紧握在每个人的手里。班长手握着腰间的手榴弹,这是全班最后一颗手榴弹了,手榴弹被握得发热、烫手。
马宝玉“嗖”地从腰间抽出那颗手榴弹,拉开环,做出要扔的架势,四个人都明白,这是已到了最后的关头,都不约而同一起向班长马宝玉靠拢。
上来的鬼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战士们和手榴弹,吓得双腿打战,目瞪口呆,半步半步向后面退缩。
这时,副班长葛振林沉着地说道:“战友们,我们是八路军的战士,要同生死,共患难!”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同生死,共患难!——“一起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个壮烈的时刻。
突然,马宝玉猛地向前冲出几步,把手榴弹投向敌群,“轰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撼了山谷,震撼了天空。
马宝玉转过身吩咐大家:“快上崖!”然后第一个跃了上去。葛振林等四名战士也跟了上去。
马宝玉突然抓住葛振林的胳膊,激动地说:“我们就算牺牲了,也死得有价值!……所有的人都会记得我们的,我们是为了打鬼子而死的!”
葛振林说:“班长!我们听你的,牌军决不当俘虏
五位勇士齐声道:
“鴻军决不当俘虏!”……
五位勇士艰难地向山顶攀登着,他们的衣服已破烂得不成样子,身上已多处受伤,胳膊、肩头和腿皆被岩石和树枝划出了道道血口子,他们忍着疼痛,紧咬牙关,努力抓住身边的树枝和凸出的岩石,艰难地向顶峰爬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宁愿牺牲,也不能当俘虏。
五位勇士终于来到了险峰之巅。
敌人舫粗气在后面紧跟。
鬼子又慢慢逼近了,一个共同的声音在他们心中回响:“为国捐躯!不当俘虏!”
狼牙山的黄昏是美丽的,太阳在落入山谷之前将万道金光织成绚丽的彩霞,染红了硝烟弥漫的山峦。棋盘陀顶上静悄悄的,七连六班五名战士眺望着远方,沉浸在对亲人和战友的思念中。他们深情地祝福远方的亲人,祝福狼牙山的父老乡亲能够早早过上好日子,也祝愿中国受苦受难的同胞们,祝愿抗战胜利,祝愿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残酷的战斗,鬼子的狂轰滥炸,使狼牙山伤痕累累,每一座山岗,每一块岩壁,布满了枪眼、弹坑,烧焦的树木、杂草还冒着缕缕残烟,山头上、峡谷里,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火药气息。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的勇士,已精疲力竭到了极点,口干舌燥,嘴唇上布满了道道血口子。他们的肚子在咕咕叫唤,胡德林饿得实在撑不住了,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葛振林和胡福才一把将他扶起:“胡德林,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倒下!”
宋学义用刺刀掘着岩缝中的湿泥,把一块黄泥递给胡德林说:“把湿泥放在嘴上吸吸,一会儿就好受了。”
胡德林接过黄泥捂在嘴上,使劲地咂着、吸着,此刻,他多么渴望能吸出一点水来,润润冒火的嗓子。宋学义又给了每人一块湿泥,大家都贪婪地吸着、咂着,每个人的脸上、嘴里都是泥。大家看着彼此的大花脸,禁不住都笑了。
马宝玉静静地坐在一边,忍受着饥饿、疲劳的折磨,他想的很多很多,想着大部队和乡亲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想着连长的伤势怎么样了?想着指导员和同志们转移出去了吗?但他想得最多的是他们眼前的处境,他用目光扫了一下疲惫不堪的战友,百感交集,多好的同志啊,都那么年轻,那么英俊潇洒,血气方刚,现在正是结婚生子、过幸福日子的年龄,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啊。可是现在,为了将日本鬼子赶出祖国,为了受苦受难的百姓,这一切都得抛开……”
血洒狼牙峰
棋盘陀下一声枪响,打乱了马宝玉的思绪,看着敌人又上来T,他决心已定,身处绝境,只有坚持,坚持!坚持到流尽最后
一滴血,别无他路。
鬼子一步步逼近,个个缩着头、猫着腰,如一群鬣狗胆怯地在向一头受伤的雄狮靠近,狡黠的眼睛贪婪而又惶恐地盯着五位勇士。顽强战斗了两天一夜的勇士,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的神勇?
“八路的,投降吧,缴枪的不杀!”鬼子喊道。
“皇军优待优待的!”
“八路的,快投降!”
“八路的,快投降……”
马宝玉大喊了一声:“撤!”扭头跑向“万年灯”。
说撤,其实不过是他涌到嘴边上的话。“万年灯”三面悬崖,从前崖到后崖才五六十步,已经没有了退路。
马宝玉一步步向崖边走去,剩下四名同志也跟了过去。
“同志们!党组织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宁死也不投降!”
“宁死也不投降!……”
“我们是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战士们齐声喊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鬼子一步一步在后面跟着。死亡在一步一步嶼。
马宝玉端起了那支“三八大盖”,用残破不堪的衣袖擦了擦枪身,这枪不同于别的枪,是他英勇顽强的标志,是他缴获的战利品,也是他心爱的朋友,又是他的光荣与骄傲!
同志们看着班长,都不由地把枪端了起来,擦着、摩拳着,百感交集,心爱的枪啊!自从我们参加了八路军后,就与你朝夕相伴,杀鬼子、除汉奸,捍卫人民的新政权,转战晋察冀根据地,守卫巍峨雄壮的狼牙山,你立下了赫赫战功,你就是一名钢铁战士。我们就是一杆忠诚的枪啊,我们共同组成了中华民族不屈的尊严。今天,我们就要离别了,我们是中国军人、八路军战士,为了亲爱的祖国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马宝玉忽然举起了手中的枪,环顾一下战友们,沉痛地说:“我们牺牲了,枪也不能留给敌人,现在就向它们告别吧!”说罢便向一块岩石上砸去,枪断成两截。
葛振林也举枪砸去,却已没了力气,枪未断,他俯身拣起枪扔进了山谷。宋学义、胡福才、胡德林都把手中的枪扔进了山谷。
共产党员马宝玉大声喊道:“同志们!跟我来!——”
“同志们!跟我来——”
“跟我来”
大山、峡谷回荡着马宝玉的声音……
他边扭转身跑向山崖,边高喊,声如洪钟: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纵身跳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副班长葛振林、战士胡福才、胡德林、宋学义四人凝聚了身上最后的气力,也飞身向悬崖边跑去……高呼着: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中国共产党万岁!”
纵身跳进了大山深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庄严威武的狼牙山默默肃立。气壮山河的口号声久久回荡在群峰峡谷中,一山一山地传递着,一谷一谷地回荡着。所有的岩石、树木、荆棘和小草,一齐向宁死不屈的勇士默哀、敬礼……
爬上崖头的日军,目睹眼前壮烈的一幕,一个个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他们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确实像一僧,又像一个神话,这是五名曆军战士的神话!
面对五勇士跳崖处,水上源藏大佐脱下了军帽,随着他的口令,日军整齐地排成队列,恭恭敬敬向崖下三鞠躬。他们完全被中华民族不屈不挠、捐躯殉国的牺牲精神折服了!
日本翻译官此时向清乡队喊起来:“八路军真坚决啊,宁愿摔死不投降!”而一些伪军则良心受到了震撼,自惭到了极致,有的在小声地骂自己:“我们是个什么东西?人家才是真正的中国人哪!”
此时,风在怒吼,易河水在咆哮,狼牙山上苍松肃立,枫树摇晃着悲痛的叶子,仿佛两千年前的悲歌又随着逝去的波涛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1941年9月25日的战斗结束了,日军占领了棋盘陀。时隔一天,也就是9月27日,日军在营头召开了两天的“庆祝占领棋盘陀”大会,指挥官高见大佐对着他的数千名士兵训斥道:
“学学八路军顽强的战斗精神吧!”然后又非常悲哀地说:
“他们的只有五个人,我们的却有一千多人……我们被地雷炸死的就有一百多人 这是皇军的耻辱!大大的耻辱……”
几天后,一位日本兵,据说还是个小队长,匆匆登上了狼牙山。他来到棋盘陀下的道观里,向李道长“讨教”,当他与70多岁的老道长谈起五个/槌&军战士的情况时,老道长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当过几年的兵,但还没有见过像/槌&军这样的军队,真是神勇之兵啊!”
日军小队长听了后表示钦佩,这个曾经傲慢而不可一世的日本军人,当即向着天空行礼,以表达对“神兵”的敬意。那颗被魔鬼占据的心灵,也不得不折服于我八路军战士的精神。
1941年9月25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一个耀眼的日子。在这个血色黄昏,随着夕阳西下,五位勇士——五颗耀眼的星辰,从狼牙山上升起,闪烁在敌后抗日战场的上空。五位勇士犹如一声猛虎的长啸划破暗夜,时刻令日本侵略者心惊胆战。
五位勇士好像一个神示,一个大写“人”的感天动地的神示。
五位勇士,五名普普通通的八路军战士,他们最高的官职是班长,参加的战斗也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阻击战,无论是与“百团大战”还是同雁宿崖伏击战、黄土岭击毙日军中将阿部规秀的战斗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既没有值得炫耀的辉煌战果,又没有波
澜壮阔的战斗场面。但他们的故事是那样感人,那样可歌可泣,他们以少胜多的动人情节,他们舍生忘死、不屈不挠的献身精神,是那么惊天动地,引起了晋察冀军民乃至全国人民的肃然起敬。
五个普通的八路军战士,面对百倍于自己的敌人,“宁死也不投降”,谱写了整个晋察冀军区的华彩篇章。五壮士的英雄精神,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精神的具体体现,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人,就连当时与之战斗的日军,也被他们的精神所折服,面对他们跳崖的方向一一敬礼。
五壮士的纵身一跃,定格为中华民族抗日战争史上悲壮的一幕,他们的英雄气概和动人事迹后来走上荧屏,进入小学课本,载入史册,激发着无数中华儿女的爱国情怀,更成为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不断取得胜利、创造辉煌的动力源泉。
1995年,一位诗人登上了狼牙山主峰,目睹了五勇士跳崖处,深深被英雄的精神所感染,不禁心潮起伏奋笔写出大气磅礴的诗篇《啊,中国魂——歌狼牙山五壮士》:
五名八路军战士
弹尽粮绝
他们用以对付狞笑的
只有石头
只有血肉了
而当石头砸不退刺刀的丛林时
就将血肉换取不屈和壮烈
在通向死神的悬崖边
他们喷出仇恨的烈火
勇敢地选择了慷慨
包括心爱的钢枪
也摔得粉碎
不让豺狼有丝毫的得意
灿烂的血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大地和江河
风静静地站在松柏树梢
整个世界无言
无法想象狼群的失落与惊惧
一个宁折不弯的民族
令罪恶的灵魂颤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