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黄
淡蓝
淡绿
红粉
白色
灰色
-
14px
18px
20px
24px
30px
-
默认黑
红色
蓝色
绿色
灰色
-
宋体
黑体
楷体
第5章沿溪垂钓记
书名:
荒野牧草地 作者:温思罗普·帕卡德 字数:77160
DownStream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沙洲上端的浅水中,雌性太阳鱼在沙子里筑巢。筑巢时,它把那里的沙子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走所有的鹅卵石和枯枝,形成一个圆形的下凹处。它在这里产卵,并日日夜夜守护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宝宝。
如果你了解垂钓,不是指南上所介绍的那种垂钓,而是真正的垂钓,在你为了获得那种主要是在想象中咬钩的奇特之鱼而“鞭笞”水流之处,7月下旬的一天就会来临,此时,你需沿着小溪顺流而下,寻找合适的垂钓处。好几个星期以来,那逐渐窒息你,还成批地窒息其他人的极度暑热和潮湿,会在一场凉爽、干燥的西北风吹来之前突然消失不见,对于新英格兰人,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 毕竟有了这样一种如同冬季的天气,真要感谢老天!
你知道,干旱中逐渐减少的水依然从堤坝下面嘶嘶地冒出来,潺潺地流进路边下面的池潭,那里,太阳鱼(sunfish)就群集在水草下。较远处,它们在水岸下沿着草甸唠叨着,一路流下去,岸边,绒毛绣线菊(hardback)呈现出粉红色,_身整洁地伫立着。绣线菊如此喜爱溪流,以至于它朝水流而俯身,微微地爱抚着水。每一阵风吹来,在水面泛起涟漪而经过之际,草地早熟禾(meadowgrass)就完全放弃了抵抗,与水低语着,还俯下身子,私密地亲吻着水。下面更远处,在林地的枫树集合起来迎接水之处,在柳树端坐着把粉红色的脚趾沉浸在水流中之处,矗立着那块大岩石,水流在岩石下挖掘出了一个充满沙子的洞穴,肥大的錚(yellowperch)就逗留在那个洞穴里面,随时准备好冲出来,攫取那些顺流漂来的虫子。在这里,你会有些犹豫,但最终会经过它而继续前行,因为在下面更远处还有一个深潭,那里面充满了你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
因为你很聪明,能想起童年时期的垂钓智慧,于是你就把昂贵的鱼竿和线轴统统留在了家里,徒手而来,就地取材。就在远离沼泽边缘的地方,生长着桦树林,那里的桦树幼苗就像古巴羊齿蕨细长的茎一样生长、耸立。于是你就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鱼竿,那粗的一端大如你的拇指,尖端细直,干净而坚韧,到末端约有4.5米长。将它砍下来,修去上面细小的枝極,在末端系上3米长的结实的鱼线,鱼线末端再系上钩子,那钩子的曲线大得就像你的小指指甲的曲线,把一个适合塞上容量近一升的瓶子的木塞系在鱼线上,如果你用小折刀将木塞划出深深的切口,并将鱼线卡入切口中,那就非常合适。无论你把它放在哪里,它都很牢固,而你可以随意上下滑动它。在池潭垂钓的时候,你应该将它安置在距离你的鱼钩约0.9米处,因为你希望它“沉”到那么深的地方。在鱼线上,把一点点铅缠绕在鱼钩上大约2.5厘米处,然后拿出饵料盒,选择一条肥硕的蚯蚓,将其平均分成两半,串在鱼钩上,把鱼钩挂在
它的鼻尖里面。现在,你就为那潜伏在水面沸腾的泡沫下的东西出来冒险而做好了准备。
在通往那个深潭的入口上面,一棵柳树和一棵枫树相互依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上面,它们的手臂伸向对方,相互交织;下面,它们的根须在水下相遇,顺着溪流而不断摇曳,形成了滑溜的陡坡,陡坡下面,那琥珀般发黄的水对自己唱起一曲小小的幸福之歌,滑进池潭那琥珀般的黑色深处。赤杨(blackalder)伫立着,遍布深潭边缘,把脚趾沉浸在水里,让自己凉爽。将它们挤到水中的,是那些巨大的株树和枫树,那些树木的枝条在池潭上面想念、渴望,直到它们把太阳遮蔽在外面。沿着深潭的一边,水流深深地切割粗糙的岩石,黝黑的水迅疾地流动;而在另一边,回流的水则慵懒地环绕,底部变浅,成为一道沙岸,太阳鱼在那里构筑巢穴,淡水蛤在那里挖洞,迎着那裹挟着食物而来的水流抬起谦卑的嘴巴。靠近湖岸,它会朝着沙洲抬起嘴巴,你可以站在沙洲上,随心所欲地摆动鱼竿,而鱼线绝不会缠到周边的树木上。
当小溪滑进池潭那催眠的深处,它整天都对自己唱歌,让自己沉沉入睡。整天,那生动、鲜明的绿蜻蜓都拍着生动的黑色翅膀飞过,给你的垂钓带来运气,在池潭上面的树上,红眼莺雀奏响它那催眠的音符。整天,如果你把鱼饵挂在鱼钩上扔进水里,就会捕到鱼。首先,你会让太阳鱼变得稀少,因为在所有的鱼类猎物中,它们最为机警,也最有胆量。谈谈鱒鱼吧!你应该尝试使用游丝般的钓具和非常纤细的鱼竿,把一条将近0.5公斤重的太阳鱼拉上岸来。太阳鱼就是鱼类学者们所说的那种Lepomisgibbosus,和岩鞘(rockbass)是近亲,正是水中的鱼类猎物。在一些地方,因为它的外形,人们对它不太尊敬,竟把它称为“南瓜籽”——其实,它的夕卜形就是从边上竖起的南瓜籽。在这里的马萨诸塞东部,它仅仅被人明明白白地赋予了“基弗尔”这一名称,即旧时受过教育的新英格兰人对“盖子”一词的发音,而这样的称呼,无疑是因为它的形状既圆又扁。它就像街头的流浪儿一样,脸上长满雀斑而又十分活跃。在你把鱼饵扔到它的附近的那一瞬,它立即就跟你的鱼饵发生了联系,那鱼漂上下摆动,通过上下移动的自信的活力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实际上,如果你熟悉了下游乡野的情况,就会熟悉每一种鱼——早在你把它从那琥珀色的深处拉到水面之前,它就会咬住你的鱼饵,只是在途中会震动那漂浮的鱼漂。“基弗尔”的方式就是这样。有一次单一、活泼、有秩序的震动,然后又是一次震动,接着是第三次,连续不断地迅速发生,在这样的行动中,它将鱼漂拖下去一部分。在这三次连续的震动中,在下面的鱼线因为鱼的拉扯而绷紧之际,如果你在恰当的时候猛拉鱼线来钩住那条咬饵的鱼,你就会捕获它。否则,你的鱼漂会随着一声富于幽默感的鼻息声从水中抬起来,你会听见那从柳树根的斜道上一级级跌落下来的溪流之歌一那歌声中发出嘲笑的颤音。在这三次震动中,不要尝试把它拉起来,这样会更保险,要等到鱼漂开始钻入水中,越过溪流而滑开,显露出那条太阳鱼判定这是一条虫子,一条好虫子,一条它真的想吃的虫子的时候,你才可以把它拉起来。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沙洲上端的浅水中,雌性太阳鱼在沙子里筑巢。筑巢时,它把那里的沙子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走所有的鹅卵石和枯枝,形成一个圆形的下凹处。它在这里产卵,并日日夜夜守护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宝宝。如果任何其他鱼类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同类出现,它也会展现出可嘉的勇气将其逐走,那样子就像老母鸡拼死护卫自己的幼雏一般。因此,当你捉住了在池潭中独立行动的太阳鱼,即那些没有家庭观念的太阳鱼之后,就不要把诱饵扔在雌性太阳鱼的巢穴附近,因为要是你把诱饵扔下去,它就会迅速游过来将其咬住,如此一来,溪流就会失去它的身影,也会失去那些尚未出生的宝宝,这就会成为遗憾。它在一个浅水地点筑巢,那里有明亮的阳光在闪耀,当光芒在它那可爱的身侧极快地闪烁时,你可以看到它身侧的每一条斑纹。它在那里漂浮之际,每一片鳍都在颤抖,从一边慢慢转到另一边,它那明亮的眼睛转来转去,搜寻可能给它的后代带来威胁的敌人。它的整个身子就是一?鱼雷艇,充满了母爱和被压抑的活力,因此我们不要去管它,因为它的存在会使整个池潭很亲切、殷勤好客。
金鳞将成为下一种前来咬钩的鱼,它那茶黄色的身侧具有显著的深绿色条纹标记,然而它的背部却呈现出更深的绿色,它的鳍则是一种浓郁的红色。金鞘是池潭的贵族,在鱼类调查清册中,它的家族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在水中,它所处的位置比太阳鱼要深,咬钩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从一次轻轻咬动到连续不断、十分强劲的拉扯一?往以鱼漂被拉到水下,完全看不见而告终。然而,当它咬住诱饵的时候,你不要把那鱼漂的任何运动都误认为是太阳鱼在咬钩。金鞘拥有一种更优美、更具绅士派头的格调。它确信而强壮,但缺乏太阳鱼那种大摇大摆的活力。它咬钩的方式颇具贵族气质,你无须清楚地知道原因,就会辨认出来——那就是它的贵族身份的证据。从它外形的优雅,从它的服饰的质朴之美,你也会承认这一点。它在阳光中隐隐约约地闪烁,它那黄色和绿色的斑纹生动得就像太阳鱼身上的斑纹,却布置得品位十足,在其他鱼类平庸之处,它却显灣艮潇洒、高贵。
现在你要再沉下去一点儿,因为到你捕捉鱸鱼(hornpout)的时候了。酷鱼也就是“牛头鱼”,我恐怕要大不敬地称之为“牧师鱼”,这是因为它那身黑色的服装呈现出严肃性,而那种严肃性则仅仅因为它身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才稍有缓解。但是酷鱼是最佳的名字,因为它的角从两侧的觀部径直地猛然突出来,就像舞台上的法国人用蜡粘上的胡髭。鹼鱼的角锋利如针,如同匕首一样牢牢地插在穴孔里面。如果你把一条鲸鱼拖出水面而因此冒犯了它的尊严,那么它就会来回地摆动这些匕首般的骨鳍,同时还不断发出奇特的抱怨声,仿佛是在说:“等一等,等一等!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谁敢打扰我舒适的生活?“然后,当你伸出手去,把它从鱼钩上摘下来的时候,它就会拍打那敏捷的黑色尾巴,将其匕首刺入你的手。这样的刺戳会留下一个丑陋的伤口,男孩们还声称那匕首里面暗藏着毒液,是一种有毒的匕首。毓鱼通常会
震动你那漂浮的鱼漂两三次,但其震动的方式与太阳鱼和金皱大相径庭。它的每一次震动,都是一种稳固、强劲的下拉,将鱼漂部分地拉到水面之下。然后,它认真地咬住鱼钩,那鱼漂在水面稳定地上下浮动,尽管掌控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容易,却意味着鱼线的另一端有某种固态而实质性的东西。确实,这常常是真的,因为这种身着黑色外衣的鱼的体重可达一两公斤,可能会将你手中的桦树鱼竿狠狠地折成一个半圆形,它才会放开。
当你开始认真考虑鹼鱼的时候,你就会去垂钓,但是,你一天垂钓所经历的高潮却_直潜伏在水下那布满穴孔的深处——那里,在深深的突岩下面,溪流冲开了沟槽,因为那里有一条鳗鱼,其体形粗壮得如同你的手腕,长约0.9米,它那坚固的白色肌肉很结实,从头到尾接近一公斤重。
鳗鱼是小溪和淡水湖里奇异的离群索居者。你可以窥视阳光普照的浅水处,看见其他鱼类忙碌于自己的事情或者嬉戏,它们可以跟同伴交往。如果你生活在湖畔,就会训练银鱼、太阳鱼甚至金鲂,用食物诱惑它们浮上水面,从你的手里取食。我曾经观察过一条大型餘鱼的活动,它在阴暗的深处笨拙地四处游动了 小时。我看见它在吃掉我扔给它的一条没有挂在鱼钩上的虫子之前,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欢乐地注意重力和自尊,它因此最终判定那条虫子没有问题,还判定自己一口就能将其吞掉,这对于那个猎物来说是很荣幸的。然而,我从来不曾在淡水中见过或者抓过鳗鱼。在那里的岩缝中间,沿着最深处的泥淖,它神秘地自行其是。一般来说,小溪里的其他鱼类群集着游弋,而它却独来独往;其他鱼类在溪流上游产卵,而它却诞生于浅水渔场的沙滩上,离岸约有160公里之遥。当它还很幼小的时候,它便穿越了那阻拦其他鱼类的堤坝而蠕动着游向上游。当它回归的时候来临,它就会原路返回,虽然长得肥硕,但依然隐身,迂回曲折地行进,且沉着冷静,同时还狡猾得令人惊诧。
它活着是为了回归,对于那些掉进它潜伏的凉爽阴影中的虫子,它会小心翼翼地检查一番。当它即将咬住你的诱饵时,你需要敏锐地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会怀疑你,你的鱼竿或鱼线上哪怕有一丁点儿失控的动作,就会导致它像影子一样溜回洞穴,此后,它就再也不会来咬你的鱼钩上的诱饵了。你会说那或许不是咬钩,鱼漂仅仅是停了下来,鱼钩无疑是纠缠在水底的障碍物中间了。如果你足够明智地了解,那么你就会在这里拉起鱼线,以免失去鱼钩,而这样做,你又会失去你想垂钓的鳗鱼,因为它仅仅是在测试你,看你的反应。它只咬住鱼钩的底部,咬在尖端和倒刺之下的部位,如果你拉扯,当然就会把鱼钩从它的嘴里拉出来,却没有钩住它。然后,在嘲讽般的快乐中,它会摇摇摆摆地游到更深处,游进石头下面的洞穴,那就是你跟它最后的接触。你可能要在这个池潭中垂钓一周,它才会忘记自己的谨慎,咬上另一条作为诱饵的蚯蚓。尽管如此,如果没有什么激发起它的怀疑心,那么鱼漂就会渐渐下沉得更深,直到超过了半潜状态,在那里悬垂片刻,再继续下垂,然后逐渐被小心翼翼地吸引到下面。你想垂钓的那条鳗鱼会狡猾地把鱼钩携带到洞穴中,在那里,它可能从容不迫地饱餐这顿送上门来的肉食。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千万不能让它进入石头中间,因为一旦进入石头中间,即便你猛然拉动,鱼钩钩住了它,它也会不顾一切地围绕石头而拼死扭动,然后把鱼钩扭出来。一次稳定而迅疾的拉扯,你感觉到它上钩了,然后正如那些采用飞蝇钓的渔夫光荣地说到的那样,你确实“顶撞它一下”。你那柔韧的桦树鱼竿在手中渐渐弯曲,直到其尖端差不多接近你的手腕,与此同时,你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全力后倾。一条0.9米长的鳗鱼在水中的自持力是相当巨大的,直到它确实有些疲劳了——就像你握住桦树鱼竿的手感觉疲劳一样,它才会屈服,但你要稳定而渐渐地拖着它在池潭中游一在池潭中,你和它的搏斗相当直接。现在它的头颅露出水面,它那巨大而柔韧的身体在下面就像螺旋桨一样旋转。此时你要再次当心,因为它在离开水面之际,会像射出来一般,你应该随着它而行走,退到后面的灌木丛中,因为在那里,它会把你的鱼线缠绕成上万个死结,而且还可能会突然摆脱鱼钩,像蛇那样逃向小溪。
在它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你的动作要慢下来,它射向空中,又坠落下来,直到它的尾巴在你面前的地面上不断拍打、鞭笞。在这里,就让它在绷紧的鱼线末端蠕动吧,与此同时,你要用一只手折断一根结实的棺木枝条,当你把那条鳗鱼扔到地面上,就用这根枝条痛击它。这样的击打比别的行动都要管用,更能迅速把它打晕,然后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它了,只是对于它,你的动作一定要迅速,因为它的生命力很顽强。
然后,如果你是真正的渔夫,就会巻起那鱼线给你带来的收获,离开这里,因为这个池潭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值得你用坚强性格去一试的敌人了。一个池潭只有一条鳗鱼,而捕捉太阳鱼又实在枯燥乏味,毫无刺激可言。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沙洲上端的浅水中,雌性太阳鱼在沙子里筑巢。筑巢时,它把那里的沙子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走所有的鹅卵石和枯枝,形成一个圆形的下凹处。它在这里产卵,并日日夜夜守护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宝宝。
如果你了解垂钓,不是指南上所介绍的那种垂钓,而是真正的垂钓,在你为了获得那种主要是在想象中咬钩的奇特之鱼而“鞭笞”水流之处,7月下旬的一天就会来临,此时,你需沿着小溪顺流而下,寻找合适的垂钓处。好几个星期以来,那逐渐窒息你,还成批地窒息其他人的极度暑热和潮湿,会在一场凉爽、干燥的西北风吹来之前突然消失不见,对于新英格兰人,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 毕竟有了这样一种如同冬季的天气,真要感谢老天!
你知道,干旱中逐渐减少的水依然从堤坝下面嘶嘶地冒出来,潺潺地流进路边下面的池潭,那里,太阳鱼(sunfish)就群集在水草下。较远处,它们在水岸下沿着草甸唠叨着,一路流下去,岸边,绒毛绣线菊(hardback)呈现出粉红色,_身整洁地伫立着。绣线菊如此喜爱溪流,以至于它朝水流而俯身,微微地爱抚着水。每一阵风吹来,在水面泛起涟漪而经过之际,草地早熟禾(meadowgrass)就完全放弃了抵抗,与水低语着,还俯下身子,私密地亲吻着水。下面更远处,在林地的枫树集合起来迎接水之处,在柳树端坐着把粉红色的脚趾沉浸在水流中之处,矗立着那块大岩石,水流在岩石下挖掘出了一个充满沙子的洞穴,肥大的錚(yellowperch)就逗留在那个洞穴里面,随时准备好冲出来,攫取那些顺流漂来的虫子。在这里,你会有些犹豫,但最终会经过它而继续前行,因为在下面更远处还有一个深潭,那里面充满了你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
因为你很聪明,能想起童年时期的垂钓智慧,于是你就把昂贵的鱼竿和线轴统统留在了家里,徒手而来,就地取材。就在远离沼泽边缘的地方,生长着桦树林,那里的桦树幼苗就像古巴羊齿蕨细长的茎一样生长、耸立。于是你就在那里找到了自己的鱼竿,那粗的一端大如你的拇指,尖端细直,干净而坚韧,到末端约有4.5米长。将它砍下来,修去上面细小的枝極,在末端系上3米长的结实的鱼线,鱼线末端再系上钩子,那钩子的曲线大得就像你的小指指甲的曲线,把一个适合塞上容量近一升的瓶子的木塞系在鱼线上,如果你用小折刀将木塞划出深深的切口,并将鱼线卡入切口中,那就非常合适。无论你把它放在哪里,它都很牢固,而你可以随意上下滑动它。在池潭垂钓的时候,你应该将它安置在距离你的鱼钩约0.9米处,因为你希望它“沉”到那么深的地方。在鱼线上,把一点点铅缠绕在鱼钩上大约2.5厘米处,然后拿出饵料盒,选择一条肥硕的蚯蚓,将其平均分成两半,串在鱼钩上,把鱼钩挂在
它的鼻尖里面。现在,你就为那潜伏在水面沸腾的泡沫下的东西出来冒险而做好了准备。
在通往那个深潭的入口上面,一棵柳树和一棵枫树相互依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上面,它们的手臂伸向对方,相互交织;下面,它们的根须在水下相遇,顺着溪流而不断摇曳,形成了滑溜的陡坡,陡坡下面,那琥珀般发黄的水对自己唱起一曲小小的幸福之歌,滑进池潭那琥珀般的黑色深处。赤杨(blackalder)伫立着,遍布深潭边缘,把脚趾沉浸在水里,让自己凉爽。将它们挤到水中的,是那些巨大的株树和枫树,那些树木的枝条在池潭上面想念、渴望,直到它们把太阳遮蔽在外面。沿着深潭的一边,水流深深地切割粗糙的岩石,黝黑的水迅疾地流动;而在另一边,回流的水则慵懒地环绕,底部变浅,成为一道沙岸,太阳鱼在那里构筑巢穴,淡水蛤在那里挖洞,迎着那裹挟着食物而来的水流抬起谦卑的嘴巴。靠近湖岸,它会朝着沙洲抬起嘴巴,你可以站在沙洲上,随心所欲地摆动鱼竿,而鱼线绝不会缠到周边的树木上。
当小溪滑进池潭那催眠的深处,它整天都对自己唱歌,让自己沉沉入睡。整天,那生动、鲜明的绿蜻蜓都拍着生动的黑色翅膀飞过,给你的垂钓带来运气,在池潭上面的树上,红眼莺雀奏响它那催眠的音符。整天,如果你把鱼饵挂在鱼钩上扔进水里,就会捕到鱼。首先,你会让太阳鱼变得稀少,因为在所有的鱼类猎物中,它们最为机警,也最有胆量。谈谈鱒鱼吧!你应该尝试使用游丝般的钓具和非常纤细的鱼竿,把一条将近0.5公斤重的太阳鱼拉上岸来。太阳鱼就是鱼类学者们所说的那种Lepomisgibbosus,和岩鞘(rockbass)是近亲,正是水中的鱼类猎物。在一些地方,因为它的外形,人们对它不太尊敬,竟把它称为“南瓜籽”——其实,它的夕卜形就是从边上竖起的南瓜籽。在这里的马萨诸塞东部,它仅仅被人明明白白地赋予了“基弗尔”这一名称,即旧时受过教育的新英格兰人对“盖子”一词的发音,而这样的称呼,无疑是因为它的形状既圆又扁。它就像街头的流浪儿一样,脸上长满雀斑而又十分活跃。在你把鱼饵扔到它的附近的那一瞬,它立即就跟你的鱼饵发生了联系,那鱼漂上下摆动,通过上下移动的自信的活力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实际上,如果你熟悉了下游乡野的情况,就会熟悉每一种鱼——早在你把它从那琥珀色的深处拉到水面之前,它就会咬住你的鱼饵,只是在途中会震动那漂浮的鱼漂。“基弗尔”的方式就是这样。有一次单一、活泼、有秩序的震动,然后又是一次震动,接着是第三次,连续不断地迅速发生,在这样的行动中,它将鱼漂拖下去一部分。在这三次连续的震动中,在下面的鱼线因为鱼的拉扯而绷紧之际,如果你在恰当的时候猛拉鱼线来钩住那条咬饵的鱼,你就会捕获它。否则,你的鱼漂会随着一声富于幽默感的鼻息声从水中抬起来,你会听见那从柳树根的斜道上一级级跌落下来的溪流之歌一那歌声中发出嘲笑的颤音。在这三次震动中,不要尝试把它拉起来,这样会更保险,要等到鱼漂开始钻入水中,越过溪流而滑开,显露出那条太阳鱼判定这是一条虫子,一条好虫子,一条它真的想吃的虫子的时候,你才可以把它拉起来。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在沙洲上端的浅水中,雌性太阳鱼在沙子里筑巢。筑巢时,它把那里的沙子舀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走所有的鹅卵石和枯枝,形成一个圆形的下凹处。它在这里产卵,并日日夜夜守护着自己尚未出生的宝宝。如果任何其他鱼类出现在这里,即便是同类出现,它也会展现出可嘉的勇气将其逐走,那样子就像老母鸡拼死护卫自己的幼雏一般。因此,当你捉住了在池潭中独立行动的太阳鱼,即那些没有家庭观念的太阳鱼之后,就不要把诱饵扔在雌性太阳鱼的巢穴附近,因为要是你把诱饵扔下去,它就会迅速游过来将其咬住,如此一来,溪流就会失去它的身影,也会失去那些尚未出生的宝宝,这就会成为遗憾。它在一个浅水地点筑巢,那里有明亮的阳光在闪耀,当光芒在它那可爱的身侧极快地闪烁时,你可以看到它身侧的每一条斑纹。它在那里漂浮之际,每一片鳍都在颤抖,从一边慢慢转到另一边,它那明亮的眼睛转来转去,搜寻可能给它的后代带来威胁的敌人。它的整个身子就是一?鱼雷艇,充满了母爱和被压抑的活力,因此我们不要去管它,因为它的存在会使整个池潭很亲切、殷勤好客。
金鳞将成为下一种前来咬钩的鱼,它那茶黄色的身侧具有显著的深绿色条纹标记,然而它的背部却呈现出更深的绿色,它的鳍则是一种浓郁的红色。金鞘是池潭的贵族,在鱼类调查清册中,它的家族是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在水中,它所处的位置比太阳鱼要深,咬钩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从一次轻轻咬动到连续不断、十分强劲的拉扯一?往以鱼漂被拉到水下,完全看不见而告终。然而,当它咬住诱饵的时候,你不要把那鱼漂的任何运动都误认为是太阳鱼在咬钩。金鞘拥有一种更优美、更具绅士派头的格调。它确信而强壮,但缺乏太阳鱼那种大摇大摆的活力。它咬钩的方式颇具贵族气质,你无须清楚地知道原因,就会辨认出来——那就是它的贵族身份的证据。从它外形的优雅,从它的服饰的质朴之美,你也会承认这一点。它在阳光中隐隐约约地闪烁,它那黄色和绿色的斑纹生动得就像太阳鱼身上的斑纹,却布置得品位十足,在其他鱼类平庸之处,它却显灣艮潇洒、高贵。
现在你要再沉下去一点儿,因为到你捕捉鱸鱼(hornpout)的时候了。酷鱼也就是“牛头鱼”,我恐怕要大不敬地称之为“牧师鱼”,这是因为它那身黑色的服装呈现出严肃性,而那种严肃性则仅仅因为它身着一件白色的背心才稍有缓解。但是酷鱼是最佳的名字,因为它的角从两侧的觀部径直地猛然突出来,就像舞台上的法国人用蜡粘上的胡髭。鹼鱼的角锋利如针,如同匕首一样牢牢地插在穴孔里面。如果你把一条鲸鱼拖出水面而因此冒犯了它的尊严,那么它就会来回地摆动这些匕首般的骨鳍,同时还不断发出奇特的抱怨声,仿佛是在说:“等一等,等一等!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谁敢打扰我舒适的生活?“然后,当你伸出手去,把它从鱼钩上摘下来的时候,它就会拍打那敏捷的黑色尾巴,将其匕首刺入你的手。这样的刺戳会留下一个丑陋的伤口,男孩们还声称那匕首里面暗藏着毒液,是一种有毒的匕首。毓鱼通常会
震动你那漂浮的鱼漂两三次,但其震动的方式与太阳鱼和金皱大相径庭。它的每一次震动,都是一种稳固、强劲的下拉,将鱼漂部分地拉到水面之下。然后,它认真地咬住鱼钩,那鱼漂在水面稳定地上下浮动,尽管掌控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容易,却意味着鱼线的另一端有某种固态而实质性的东西。确实,这常常是真的,因为这种身着黑色外衣的鱼的体重可达一两公斤,可能会将你手中的桦树鱼竿狠狠地折成一个半圆形,它才会放开。
当你开始认真考虑鹼鱼的时候,你就会去垂钓,但是,你一天垂钓所经历的高潮却_直潜伏在水下那布满穴孔的深处——那里,在深深的突岩下面,溪流冲开了沟槽,因为那里有一条鳗鱼,其体形粗壮得如同你的手腕,长约0.9米,它那坚固的白色肌肉很结实,从头到尾接近一公斤重。
鳗鱼是小溪和淡水湖里奇异的离群索居者。你可以窥视阳光普照的浅水处,看见其他鱼类忙碌于自己的事情或者嬉戏,它们可以跟同伴交往。如果你生活在湖畔,就会训练银鱼、太阳鱼甚至金鲂,用食物诱惑它们浮上水面,从你的手里取食。我曾经观察过一条大型餘鱼的活动,它在阴暗的深处笨拙地四处游动了 小时。我看见它在吃掉我扔给它的一条没有挂在鱼钩上的虫子之前,还特地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欢乐地注意重力和自尊,它因此最终判定那条虫子没有问题,还判定自己一口就能将其吞掉,这对于那个猎物来说是很荣幸的。然而,我从来不曾在淡水中见过或者抓过鳗鱼。在那里的岩缝中间,沿着最深处的泥淖,它神秘地自行其是。一般来说,小溪里的其他鱼类群集着游弋,而它却独来独往;其他鱼类在溪流上游产卵,而它却诞生于浅水渔场的沙滩上,离岸约有160公里之遥。当它还很幼小的时候,它便穿越了那阻拦其他鱼类的堤坝而蠕动着游向上游。当它回归的时候来临,它就会原路返回,虽然长得肥硕,但依然隐身,迂回曲折地行进,且沉着冷静,同时还狡猾得令人惊诧。
它活着是为了回归,对于那些掉进它潜伏的凉爽阴影中的虫子,它会小心翼翼地检查一番。当它即将咬住你的诱饵时,你需要敏锐地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它会怀疑你,你的鱼竿或鱼线上哪怕有一丁点儿失控的动作,就会导致它像影子一样溜回洞穴,此后,它就再也不会来咬你的鱼钩上的诱饵了。你会说那或许不是咬钩,鱼漂仅仅是停了下来,鱼钩无疑是纠缠在水底的障碍物中间了。如果你足够明智地了解,那么你就会在这里拉起鱼线,以免失去鱼钩,而这样做,你又会失去你想垂钓的鳗鱼,因为它仅仅是在测试你,看你的反应。它只咬住鱼钩的底部,咬在尖端和倒刺之下的部位,如果你拉扯,当然就会把鱼钩从它的嘴里拉出来,却没有钩住它。然后,在嘲讽般的快乐中,它会摇摇摆摆地游到更深处,游进石头下面的洞穴,那就是你跟它最后的接触。你可能要在这个池潭中垂钓一周,它才会忘记自己的谨慎,咬上另一条作为诱饵的蚯蚓。尽管如此,如果没有什么激发起它的怀疑心,那么鱼漂就会渐渐下沉得更深,直到超过了半潜状态,在那里悬垂片刻,再继续下垂,然后逐渐被小心翼翼地吸引到下面。你想垂钓的那条鳗鱼会狡猾地把鱼钩携带到洞穴中,在那里,它可能从容不迫地饱餐这顿送上门来的肉食。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千万不能让它进入石头中间,因为一旦进入石头中间,即便你猛然拉动,鱼钩钩住了它,它也会不顾一切地围绕石头而拼死扭动,然后把鱼钩扭出来。一次稳定而迅疾的拉扯,你感觉到它上钩了,然后正如那些采用飞蝇钓的渔夫光荣地说到的那样,你确实“顶撞它一下”。你那柔韧的桦树鱼竿在手中渐渐弯曲,直到其尖端差不多接近你的手腕,与此同时,你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全力后倾。一条0.9米长的鳗鱼在水中的自持力是相当巨大的,直到它确实有些疲劳了——就像你握住桦树鱼竿的手感觉疲劳一样,它才会屈服,但你要稳定而渐渐地拖着它在池潭中游一在池潭中,你和它的搏斗相当直接。现在它的头颅露出水面,它那巨大而柔韧的身体在下面就像螺旋桨一样旋转。此时你要再次当心,因为它在离开水面之际,会像射出来一般,你应该随着它而行走,退到后面的灌木丛中,因为在那里,它会把你的鱼线缠绕成上万个死结,而且还可能会突然摆脱鱼钩,像蛇那样逃向小溪。
在它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你的动作要慢下来,它射向空中,又坠落下来,直到它的尾巴在你面前的地面上不断拍打、鞭笞。在这里,就让它在绷紧的鱼线末端蠕动吧,与此同时,你要用一只手折断一根结实的棺木枝条,当你把那条鳗鱼扔到地面上,就用这根枝条痛击它。这样的击打比别的行动都要管用,更能迅速把它打晕,然后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布它了,只是对于它,你的动作一定要迅速,因为它的生命力很顽强。
然后,如果你是真正的渔夫,就会巻起那鱼线给你带来的收获,离开这里,因为这个池潭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值得你用坚强性格去一试的敌人了。一个池潭只有一条鳗鱼,而捕捉太阳鱼又实在枯燥乏味,毫无刺激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