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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鸟类的休息时节
书名:
荒野牧草地 作者:温思罗普·帕卡德 字数:77160
TheRestingTimeoftheBirds
两只蓝命在那棵树周围悲哀地鸣唠了好几个小时,振翅飞翔中,一次又一次平衡在它们那惨遭洗劫的家门前,热切地朝里面观望,仿佛它们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消失了。后来,它们就默默地离开了。
这个早晨,我在好几周以来重新听到了蓝錯(bluebird)的鸣叫。它们从牧草地飞到苹果树上,唱起那朴素的小小歌曲的片段,它们歌唱的风度有些美妙而害羞,但矜持而温柔,使得蓝镀成为我们牧草地上最受人喜爱的鸟儿。自从5月下旬它们遭遇强盗的袭击及其悲剧性的后果以来,我的花园周围就没有了蓝销的身影。现在它们又回来了,但鸣叫中透露出一丝悲伤的音符,实际上,随着秋天的临近,每一只蓝鑛的嗓音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悲伤,但我认为,这一年在我周围的这些蓝销的嗓音中,这种悲伤显得尤为浓重。
我所说的强盗,就是指家麻雀(Englishsparrow),要是我能想到一个同样可以更糟糕地描述它的名字,我会毫不犹豫地拿来给它命名。毫无疑问,这个故事只是这群胆怯的家麻雀干下的众多肮脏勾当之一。3月下旬,我把三个鸟盒放到夕卜面的花园中,心想蓝錯会喜欢前来栖居。而附近的一群家麻雀刚刚配对,它们立即就对这些鸟盒进行了检查,也许是我故意没有在鸟盒的门前安置栖木的缘故,它们最终判定其并不适合自己的需求。
在家麻雀莫名其妙地喜欢的不可能筑巢的任何地方,它们都会筑巢,但在选择新址的过程中,它们极度偏爱有一根方便的栖木紧靠在门前。因此,这些不受欢迎的居民觉得我安置的鸟盒不符合它们的需求,便置之不理,这让我着实高兴了一阵。然后蓝锵就飞来了,给我们寒冷、阴潮的春天带来了它们蓝色的忽闪,那样的色彩犹如一点点蓝天,却比我们的蓝天更美丽一就是希望和幸福的梦幻之蓝,一切都高贵而又温和。当蓝娉越过4月苍白的天空而闪烁,在那灰白了如此之久的秃树上绽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色彩能与之媲美。因此,也没有哪种鸟儿的歌声能像它们的歌声那样亲切、可爱——那是一种不停地说出的小小的短语,非常欢乐,悠扬悦耳。然而,这样的短语吐露了希望和满意,把那温和、和善的生活表达得如此纯粹,以至于触及聆听者内心温柔、善良的一切。
在牧草地上苹果树的空洞中,或者在腐朽的树桩那去年的扑翅鴛(flicker)遗弃的洞孔中,蓝锵都会构筑巢穴,但在所有这些地方当中,它们最喜爱的是一个靠近人类居所的鸟盒,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在4月初,一对蓝鶴就飞来检查我安置的鸟盒,它们流露出感激的神态,查看了那三个鸟盒,似乎对我这个建造者致以愉快的殷勤的谢意,却发现自己难以选择其中的哪个鸟盒,但最终,它们还是在位于梨树上的那个鸟盒中定居下来,并开始筑巢。
与此同时,强盗们一直在附近用嫉妒的目光观察,它们潜伏在灌木丛中,在屋檐周围溜来溜去,从厩棚附近小群小群地冲出来,攻击那对蓝奥。家麻雀被称为好斗者。其实它并非那样勇敢,并不喜欢打斗。在鸟对鸟单挑的时候,哪种小鸟都可以对它进行鞭笞。我就曾经见过一只棕顶雀鶏——牧草地上的雀膊类中体形最小者,就迫使家麻雀这个胆小鬼竖起了所有的羽毛,匆匆逃避。一只雄蓝镀打斗时如同绅士,而且还如同绅士一般,只有在必须打斗时才出手,会驱赶好几只家麻雀。家麻雀是懦夫,其真实的本能无非是威逼、恫吓,还喜欢只有在数量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才会打斗,对一只落单的牧草地鸟儿群起而攻之,如此一来就对它们没有什么危险了。
因此,这场麻烦是随着蓝蛆筑巢而开始的。大约有一周,双方的冲突从一个鸟盒缠斗到另一个鸟盒,那只雄蓝镀一次次勇敢地击败数量占据优势的家麻雀,只是在它逐走第一个恶棍时,其他的恶棍又趁虚而入,飞来骚扰它那温柔的妻子,不管它多么努力地维护,它所聚集的筑巢材料还是被那些家伙偷走了。虽然仅仅可能是运气眷顾勇敢者和坚持者,但蓝錯最终釆取了这样一种方式,在我看来就像是经过了充分策划、小心执行的策略:这对蓝鹃放弃了梨树上的那个鸟盒,转而开始在钉在厩棚一侧的另一个鸟盒中筑巢。不过,那些家麻雀当然不依不饶,尾随而至。然后,蓝销又回到梨树上的那个鸟盒,家麻雀再度尾随而至。于是蓝销又开始在第三个鸟盒中筑巢,每天都把材料分别带往三个鸟盒,尽管从表面看来,我认为它们把材料带到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鸟盒。无论如何,这些家麻雀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后面两个鸟盒上。与此同时,蓝鹃暗渡陈仓,悄悄完成了在梨树上的那个鸟盒中筑巢。后来,它们在相当安宁的环境中产下了卵。
那些家麻雀没有在另外两个鸟盒中筑巢。它们根本就不想筑巢。它们也并不特别在意偷来的那些材料,因为在蓝錯完成了梨树上的巢穴,能够保卫巢穴之后,家麻雀就没有继续去偷窃材料了。
这样的情况够糟糕的了,然而,与它们后来犯下的滔天大罪相比,这只能算是小小的骚扰。在蓝能筑巢的那个鸟盒中,两只幼雏发育得相当成熟了,蓝色开始沿着它们的翅膀显现出来,而随着蓝色出现的,还有显著的正在生长的羽茎的白色,暗褐色的边缘已经触及它们胸脯上的羽毛。此时,两只亲鸟表现出极大的活力,它们到处觅食,喂养可爱的小宝宝,它们俩都忙忙碌碌的,还常常一起离开巢穴。
有一次,就在两只亲鸟同时离开巢穴的时候,家麻雀趁虚而入,落到这个巢穴上,钻进去将幼雏赶出鸟盒,致使其活活地摔死在地面上,尸体落在高高的草丛中而未被注意到,就这样,家麻雀完全占领了这里。蓝蛆亲鸟回来得太晚,以平常罕见的行动迅速地赶走了入侵的家麻雀。直到此时,它们愤怒的行为才初次弓I起了我的注意,但我要施以援手为时已晩。
蓝鹏幼雏死了,家麻雀弹冠相庆,发出沙哑的声音来庆祝,喋喋不休地谈论,那只雄蓝俗怒不可遏,它选中了一只家麻雀作为报复对象,用我无法相信它所能实施的愤怒对其进行攻击,此时,那些家伙偶尔会发出一声恐,惧或痛苦的尖叫。尽管如此,不久之后,那只雄蓝鹃便停止了报复,两只蓝销在那棵树周围悲哀地鸣嚇了好几个小时,振翅飞翔中,一次又一次平衡在它们那惨遭洗劫的家门前,热切地朝里面观望,仿佛它们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消失了。后来,它们就默默地离开了。毫无疑问,它们在偏远的牧草地的某棵空心树上找到了另一个家园,养育了另一窝幼雏。但是,我设置的那几个鸟盒从此就空空如也了。
而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我对此几乎不能做点儿什么——我既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也无法报复那些家麻雀的恶行。我的确拿出了我那支陈旧的多管野鸭猎枪,而十几年来,我都不忍心用它来对着鸟儿甚至是白骨顶(coot)开枪一我真想轰击那些家麻雀,但这样做,更多的是打扰邻居,而不是惩罚那些恶棍。
我认识一个本性最为温和的大自然热爱者,一个对鸟类十分博学、酷爱所有鸟类的人,他曾经常常说自己希望世界上所有的家麻雀都只有一个脖子,还说自己可以把那个脖子握在手里。当然,我也希望他能握住那个脖子。
因此,蓝錯在消失几周之后就回来了。它们的那些胸脯上有着斑点的幼雏,本来应该是在我的苹果树间和丁香(lilac)丛中的隐秘之处长大,相反,它们却在牧草地上长大了,而且它们明年的筑巢计划很可能会包括牧草地上的野苹果树,而不是我设置的那些鸟盒,遭此一劫,它们变得更胆怯,更缺乏响应,与它们应该表现的样子相去甚远。它们的歌声中含有一种对秋天的遗憾的悲叹。在春天,它们歌唱“欢乐、欢乐”,如今它们却说着离开、离开!在这样的歌声中,有几分那种“不再要洛哈伯①”的性质。
但是,那沉默了几周,现在又重新开始歌唱的,还不止蓝鹤。从7月初到8月中旬的这段时间,是整个鸟类世界隐退的时段。交配季节,随着搅动灵魂的狂喜、构筑巢穴的劳动、对孵化幼雏的焦虑,这件大事接踵而至:照顾那一窝初生的幼雏。一只身体诲、羽毛初生的雏鸟胃口奇大,一天就要吃掉与自己体重相仿的食物,到那个时候,它就能在附近做更多的飞翔,追逐成年亲鸟,因为父母早已疲惫不堪。我真的相信,只有在幼雏对食物的需求随着身体的长成而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父母因为纯粹的身体疲劳而停止供食的时候,它们才会自己飞出去觅食。
我曾经亲手抚养过一对乌鸦幼雏,把它们从位于一棵大松树上的老巢中取下来,而把另外三只幼雏留给亲鸟自己抚一后来我认为亲鸟抚养三只完全足够了。当时,它们就是赤裸、躯体如同荚果一般的生物,长着抓攫的长脚爪、荒谬可笑的翅膀短桩,哎,还有何其丑陋的嘴巴!当我给它们喂食,看着它们大大张开的嘴巴时,我常常会用一只手抓着什么,唯恐自己跌进去。我连续不停地喂养它们。我为了怎样善待它们而焦虑,还发现了蛙类是它们最满意的食物,便大肆搜寻绿林蛙(Ranavirescens)及其近亲
①琢兰高的地区之一。种类的栖居地,结果导致附近的蛙类数量大为减少。后来,我发现鱼类无疑也会适合它们的口味,于是我又去钓鱼,结果导致那里可用于垂钓的蚯蚓群严重不足。然而,这两个家伙依然典成长,需要更多的食物。
不久以后,它们的身体就长到了足以使用翅膀的程度,而且它们无疑把我认成了它们的“亲鸟”,无论我去哪里,它们都会拍动翅膀、抓攫脚爪而跟过来,用那种最悲惨、渐渐升高的声音叫喊“呱一呱一呱一呱”。然后,我完全意识到自己承担了“亲鸟”的职责。我尽可能把大量食物填塞给那两个大喊大叫的家伙,而它们依然发出痛苦的声调来乞求更多的食物,没有认识到这些事实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它们,没给它们喂食呢。那如此喜爱、跟随玛丽亚①的羊羔,根本无法和那两只乌鸦对我——它们的“养父母”所发出的那些大喊大叫相比。
好几周以来,我都忐忑不安,担心“防止虐待动物协会”(SPCA)的常驻代理人,那是一个警惕心极强而心肠软,却又很轻率的女士,我担心她会听见这两只小乌鸦发出呼吁,而显然又没有人去回应它们的需求,从而去法院起诉我。在诺福克县(NorfolkCounty)的任何一家地方法院,她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有罪,然而那两只幼雏正在那里吃着冷藏库外的TO可食之物。
成长中的鸟儿的胃口就是这样大。然而,在夏天消失的过程中,
①即圣母玛利亚。幼雏们通过需求而得到指导,或者通过学会为自己觅食和停止呱呱叫的时机就到了。然后,密丛沉默得奇怪。幼雏们不再吵闹着渴求食物,也尚未学会歌唱。成年亲鸟停止了歌唱。确实,它们没留下什么,只留下自己的骨头和羽毛,还有那种有意识的正确的氛围,一项高尚而极为艰巨的工作成功地完成了,那种氛围也随之而来。接着,它们的羽毛也开始脱落,因为脱毛期即将来临。
雄性的猩红丽唐纳雀(scarlettanager)不再像闪烁的火苗栖息在树端鸣喉“仰望吧,一路向上,看着我,树端”。它那猩红的外衣开始褪色,变得暗黑,露出磨损的迹象,在它缄默而矮胖地栖息在阴影中之际,其羽毛最终全部脱落。不久以后,那种猩红就完全变成一种单调的橄榄绿,就像它那不太引人注目的伴侣一样,尽管它在翅膀和尾巴上还保持着黑色,你也不会把它认出来。
同样,在6月的草地早熟禾上,刺歌雀(bobolink)如此显著地悬摆,它身披黑白的外衣,经历脱毛期,呈现出褐色,如同雀鵬飞来。靛彩鵬(indigobunting)那栩栩如生的蓝色从身上一片片落下,大面积的灰褐色取而代之。
鸟儿们彻底疲惫了,绚烂的羽毛散落,变成单调而退钝的色彩,沉默一段时间,等待恢复元气,就不足为奇了。其中的一些鸟儿似乎保持了足够的勇气与活力,在整个脱毛期间,它们都要在早晨纵声歌唱,特别是知更鸟。尽管我怀疑这些极少数忠实的鸟儿一因为8月第一天的早晨的知更鸟歌手,对于6月第一天的那些鸟儿,将会有一到二十只——它们也是年轻快乐的放荡者,并不关心嫁
娶,或者对爱情感到失望,依然为保持自己的勇气而歌唱。现在沉默得最奇怪的正是那些最佳的歌手,它们沉默好几周了,在这附近,要到明年春天才会听见其中大多数歌手的声音。
我的猫鹊如此悲伤,看不见其身影,也听不见其歌声,以至于我开始认为它被猫给抓走了,直到我走下山丘,在胭脂栋中间搜寻它的踪影。尽管它的巢穴就位于丁香丛中,它本身也显得破破烂烂、形容枯槁,一如它的巢穴,幼雏们差不多将其踢成了碎片,才跟它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当它看见我的时候,它的精神才稍微有所振作,轻轻摆动尾巴而道歉,以一种幽默得根本不像它的方式那样咪咪叫着,它如此不满。但那是在一周或者十天之前的事情了。昨天,我听见某只鸟儿在外面花园脚下的侧柏(arborvitaetree)树上,对自己咕咕地唱起一支小曲儿,它偷偷地溜上来,我才发现就是那只猫鹊。它身着新衣,相当光滑,正在用一种惬意的低音来练习唱歌,仿佛它的确不该完全忘记自己的歌。
再过四五周,它就会开始活泼地飞越好多公里的乡野,这漫长的距离把它和它在佛罗里达南部的冬天之家分隔开来,或许那个地方更远,在某一片我本人见过、热爱过的连绵的原始森林中,那里位于圣多明各(SantoDomingo)的腹地。它不会在那里某一棵高高的木棉树(ceiba)上唱歌,或者在某一棵高贵的棕桐树那羽毛般的叶片上悬摆。它可能不会在这里最高的白丁香丛末梢再度唱起那支歌,但我知道,在那里或这里,它都会偶尔用那种柔和、美妙的低音来练习那支歌一不会相信那是猫鹊唱出的曲调,在来年5月,当它拍动强劲的翅膀,再度回到这里的时候,它还会准备好用喜悦的铃声将那歌声发散出来。我看见的那对蓝儕可能会跟它一起过冬,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希望它会说月翩K对蓝鹏,让它们在来年春天重新飞回来,尝试我安置在梨树上的那个鸟盒,在那里面筑巢、繁衍后代。
两只蓝命在那棵树周围悲哀地鸣唠了好几个小时,振翅飞翔中,一次又一次平衡在它们那惨遭洗劫的家门前,热切地朝里面观望,仿佛它们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消失了。后来,它们就默默地离开了。
这个早晨,我在好几周以来重新听到了蓝錯(bluebird)的鸣叫。它们从牧草地飞到苹果树上,唱起那朴素的小小歌曲的片段,它们歌唱的风度有些美妙而害羞,但矜持而温柔,使得蓝镀成为我们牧草地上最受人喜爱的鸟儿。自从5月下旬它们遭遇强盗的袭击及其悲剧性的后果以来,我的花园周围就没有了蓝销的身影。现在它们又回来了,但鸣叫中透露出一丝悲伤的音符,实际上,随着秋天的临近,每一只蓝鑛的嗓音都会流露出这样的悲伤,但我认为,这一年在我周围的这些蓝销的嗓音中,这种悲伤显得尤为浓重。
我所说的强盗,就是指家麻雀(Englishsparrow),要是我能想到一个同样可以更糟糕地描述它的名字,我会毫不犹豫地拿来给它命名。毫无疑问,这个故事只是这群胆怯的家麻雀干下的众多肮脏勾当之一。3月下旬,我把三个鸟盒放到夕卜面的花园中,心想蓝錯会喜欢前来栖居。而附近的一群家麻雀刚刚配对,它们立即就对这些鸟盒进行了检查,也许是我故意没有在鸟盒的门前安置栖木的缘故,它们最终判定其并不适合自己的需求。
在家麻雀莫名其妙地喜欢的不可能筑巢的任何地方,它们都会筑巢,但在选择新址的过程中,它们极度偏爱有一根方便的栖木紧靠在门前。因此,这些不受欢迎的居民觉得我安置的鸟盒不符合它们的需求,便置之不理,这让我着实高兴了一阵。然后蓝锵就飞来了,给我们寒冷、阴潮的春天带来了它们蓝色的忽闪,那样的色彩犹如一点点蓝天,却比我们的蓝天更美丽一就是希望和幸福的梦幻之蓝,一切都高贵而又温和。当蓝娉越过4月苍白的天空而闪烁,在那灰白了如此之久的秃树上绽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色彩能与之媲美。因此,也没有哪种鸟儿的歌声能像它们的歌声那样亲切、可爱——那是一种不停地说出的小小的短语,非常欢乐,悠扬悦耳。然而,这样的短语吐露了希望和满意,把那温和、和善的生活表达得如此纯粹,以至于触及聆听者内心温柔、善良的一切。
在牧草地上苹果树的空洞中,或者在腐朽的树桩那去年的扑翅鴛(flicker)遗弃的洞孔中,蓝锵都会构筑巢穴,但在所有这些地方当中,它们最喜爱的是一个靠近人类居所的鸟盒,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在4月初,一对蓝鶴就飞来检查我安置的鸟盒,它们流露出感激的神态,查看了那三个鸟盒,似乎对我这个建造者致以愉快的殷勤的谢意,却发现自己难以选择其中的哪个鸟盒,但最终,它们还是在位于梨树上的那个鸟盒中定居下来,并开始筑巢。
与此同时,强盗们一直在附近用嫉妒的目光观察,它们潜伏在灌木丛中,在屋檐周围溜来溜去,从厩棚附近小群小群地冲出来,攻击那对蓝奥。家麻雀被称为好斗者。其实它并非那样勇敢,并不喜欢打斗。在鸟对鸟单挑的时候,哪种小鸟都可以对它进行鞭笞。我就曾经见过一只棕顶雀鶏——牧草地上的雀膊类中体形最小者,就迫使家麻雀这个胆小鬼竖起了所有的羽毛,匆匆逃避。一只雄蓝镀打斗时如同绅士,而且还如同绅士一般,只有在必须打斗时才出手,会驱赶好几只家麻雀。家麻雀是懦夫,其真实的本能无非是威逼、恫吓,还喜欢只有在数量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才会打斗,对一只落单的牧草地鸟儿群起而攻之,如此一来就对它们没有什么危险了。
因此,这场麻烦是随着蓝蛆筑巢而开始的。大约有一周,双方的冲突从一个鸟盒缠斗到另一个鸟盒,那只雄蓝镀一次次勇敢地击败数量占据优势的家麻雀,只是在它逐走第一个恶棍时,其他的恶棍又趁虚而入,飞来骚扰它那温柔的妻子,不管它多么努力地维护,它所聚集的筑巢材料还是被那些家伙偷走了。虽然仅仅可能是运气眷顾勇敢者和坚持者,但蓝錯最终釆取了这样一种方式,在我看来就像是经过了充分策划、小心执行的策略:这对蓝鹃放弃了梨树上的那个鸟盒,转而开始在钉在厩棚一侧的另一个鸟盒中筑巢。不过,那些家麻雀当然不依不饶,尾随而至。然后,蓝销又回到梨树上的那个鸟盒,家麻雀再度尾随而至。于是蓝销又开始在第三个鸟盒中筑巢,每天都把材料分别带往三个鸟盒,尽管从表面看来,我认为它们把材料带到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鸟盒。无论如何,这些家麻雀似乎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后面两个鸟盒上。与此同时,蓝鹃暗渡陈仓,悄悄完成了在梨树上的那个鸟盒中筑巢。后来,它们在相当安宁的环境中产下了卵。
那些家麻雀没有在另外两个鸟盒中筑巢。它们根本就不想筑巢。它们也并不特别在意偷来的那些材料,因为在蓝錯完成了梨树上的巢穴,能够保卫巢穴之后,家麻雀就没有继续去偷窃材料了。
这样的情况够糟糕的了,然而,与它们后来犯下的滔天大罪相比,这只能算是小小的骚扰。在蓝能筑巢的那个鸟盒中,两只幼雏发育得相当成熟了,蓝色开始沿着它们的翅膀显现出来,而随着蓝色出现的,还有显著的正在生长的羽茎的白色,暗褐色的边缘已经触及它们胸脯上的羽毛。此时,两只亲鸟表现出极大的活力,它们到处觅食,喂养可爱的小宝宝,它们俩都忙忙碌碌的,还常常一起离开巢穴。
有一次,就在两只亲鸟同时离开巢穴的时候,家麻雀趁虚而入,落到这个巢穴上,钻进去将幼雏赶出鸟盒,致使其活活地摔死在地面上,尸体落在高高的草丛中而未被注意到,就这样,家麻雀完全占领了这里。蓝蛆亲鸟回来得太晚,以平常罕见的行动迅速地赶走了入侵的家麻雀。直到此时,它们愤怒的行为才初次弓I起了我的注意,但我要施以援手为时已晩。
蓝鹏幼雏死了,家麻雀弹冠相庆,发出沙哑的声音来庆祝,喋喋不休地谈论,那只雄蓝俗怒不可遏,它选中了一只家麻雀作为报复对象,用我无法相信它所能实施的愤怒对其进行攻击,此时,那些家伙偶尔会发出一声恐,惧或痛苦的尖叫。尽管如此,不久之后,那只雄蓝鹃便停止了报复,两只蓝销在那棵树周围悲哀地鸣嚇了好几个小时,振翅飞翔中,一次又一次平衡在它们那惨遭洗劫的家门前,热切地朝里面观望,仿佛它们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消失了。后来,它们就默默地离开了。毫无疑问,它们在偏远的牧草地的某棵空心树上找到了另一个家园,养育了另一窝幼雏。但是,我设置的那几个鸟盒从此就空空如也了。
而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我对此几乎不能做点儿什么——我既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也无法报复那些家麻雀的恶行。我的确拿出了我那支陈旧的多管野鸭猎枪,而十几年来,我都不忍心用它来对着鸟儿甚至是白骨顶(coot)开枪一我真想轰击那些家麻雀,但这样做,更多的是打扰邻居,而不是惩罚那些恶棍。
我认识一个本性最为温和的大自然热爱者,一个对鸟类十分博学、酷爱所有鸟类的人,他曾经常常说自己希望世界上所有的家麻雀都只有一个脖子,还说自己可以把那个脖子握在手里。当然,我也希望他能握住那个脖子。
因此,蓝錯在消失几周之后就回来了。它们的那些胸脯上有着斑点的幼雏,本来应该是在我的苹果树间和丁香(lilac)丛中的隐秘之处长大,相反,它们却在牧草地上长大了,而且它们明年的筑巢计划很可能会包括牧草地上的野苹果树,而不是我设置的那些鸟盒,遭此一劫,它们变得更胆怯,更缺乏响应,与它们应该表现的样子相去甚远。它们的歌声中含有一种对秋天的遗憾的悲叹。在春天,它们歌唱“欢乐、欢乐”,如今它们却说着离开、离开!在这样的歌声中,有几分那种“不再要洛哈伯①”的性质。
但是,那沉默了几周,现在又重新开始歌唱的,还不止蓝鹤。从7月初到8月中旬的这段时间,是整个鸟类世界隐退的时段。交配季节,随着搅动灵魂的狂喜、构筑巢穴的劳动、对孵化幼雏的焦虑,这件大事接踵而至:照顾那一窝初生的幼雏。一只身体诲、羽毛初生的雏鸟胃口奇大,一天就要吃掉与自己体重相仿的食物,到那个时候,它就能在附近做更多的飞翔,追逐成年亲鸟,因为父母早已疲惫不堪。我真的相信,只有在幼雏对食物的需求随着身体的长成而变得如此巨大,以至于父母因为纯粹的身体疲劳而停止供食的时候,它们才会自己飞出去觅食。
我曾经亲手抚养过一对乌鸦幼雏,把它们从位于一棵大松树上的老巢中取下来,而把另外三只幼雏留给亲鸟自己抚一后来我认为亲鸟抚养三只完全足够了。当时,它们就是赤裸、躯体如同荚果一般的生物,长着抓攫的长脚爪、荒谬可笑的翅膀短桩,哎,还有何其丑陋的嘴巴!当我给它们喂食,看着它们大大张开的嘴巴时,我常常会用一只手抓着什么,唯恐自己跌进去。我连续不停地喂养它们。我为了怎样善待它们而焦虑,还发现了蛙类是它们最满意的食物,便大肆搜寻绿林蛙(Ranavirescens)及其近亲
①琢兰高的地区之一。种类的栖居地,结果导致附近的蛙类数量大为减少。后来,我发现鱼类无疑也会适合它们的口味,于是我又去钓鱼,结果导致那里可用于垂钓的蚯蚓群严重不足。然而,这两个家伙依然典成长,需要更多的食物。
不久以后,它们的身体就长到了足以使用翅膀的程度,而且它们无疑把我认成了它们的“亲鸟”,无论我去哪里,它们都会拍动翅膀、抓攫脚爪而跟过来,用那种最悲惨、渐渐升高的声音叫喊“呱一呱一呱一呱”。然后,我完全意识到自己承担了“亲鸟”的职责。我尽可能把大量食物填塞给那两个大喊大叫的家伙,而它们依然发出痛苦的声调来乞求更多的食物,没有认识到这些事实的人,还以为我在虐待它们,没给它们喂食呢。那如此喜爱、跟随玛丽亚①的羊羔,根本无法和那两只乌鸦对我——它们的“养父母”所发出的那些大喊大叫相比。
好几周以来,我都忐忑不安,担心“防止虐待动物协会”(SPCA)的常驻代理人,那是一个警惕心极强而心肠软,却又很轻率的女士,我担心她会听见这两只小乌鸦发出呼吁,而显然又没有人去回应它们的需求,从而去法院起诉我。在诺福克县(NorfolkCounty)的任何一家地方法院,她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有罪,然而那两只幼雏正在那里吃着冷藏库外的TO可食之物。
成长中的鸟儿的胃口就是这样大。然而,在夏天消失的过程中,
①即圣母玛利亚。幼雏们通过需求而得到指导,或者通过学会为自己觅食和停止呱呱叫的时机就到了。然后,密丛沉默得奇怪。幼雏们不再吵闹着渴求食物,也尚未学会歌唱。成年亲鸟停止了歌唱。确实,它们没留下什么,只留下自己的骨头和羽毛,还有那种有意识的正确的氛围,一项高尚而极为艰巨的工作成功地完成了,那种氛围也随之而来。接着,它们的羽毛也开始脱落,因为脱毛期即将来临。
雄性的猩红丽唐纳雀(scarlettanager)不再像闪烁的火苗栖息在树端鸣喉“仰望吧,一路向上,看着我,树端”。它那猩红的外衣开始褪色,变得暗黑,露出磨损的迹象,在它缄默而矮胖地栖息在阴影中之际,其羽毛最终全部脱落。不久以后,那种猩红就完全变成一种单调的橄榄绿,就像它那不太引人注目的伴侣一样,尽管它在翅膀和尾巴上还保持着黑色,你也不会把它认出来。
同样,在6月的草地早熟禾上,刺歌雀(bobolink)如此显著地悬摆,它身披黑白的外衣,经历脱毛期,呈现出褐色,如同雀鵬飞来。靛彩鵬(indigobunting)那栩栩如生的蓝色从身上一片片落下,大面积的灰褐色取而代之。
鸟儿们彻底疲惫了,绚烂的羽毛散落,变成单调而退钝的色彩,沉默一段时间,等待恢复元气,就不足为奇了。其中的一些鸟儿似乎保持了足够的勇气与活力,在整个脱毛期间,它们都要在早晨纵声歌唱,特别是知更鸟。尽管我怀疑这些极少数忠实的鸟儿一因为8月第一天的早晨的知更鸟歌手,对于6月第一天的那些鸟儿,将会有一到二十只——它们也是年轻快乐的放荡者,并不关心嫁
娶,或者对爱情感到失望,依然为保持自己的勇气而歌唱。现在沉默得最奇怪的正是那些最佳的歌手,它们沉默好几周了,在这附近,要到明年春天才会听见其中大多数歌手的声音。
我的猫鹊如此悲伤,看不见其身影,也听不见其歌声,以至于我开始认为它被猫给抓走了,直到我走下山丘,在胭脂栋中间搜寻它的踪影。尽管它的巢穴就位于丁香丛中,它本身也显得破破烂烂、形容枯槁,一如它的巢穴,幼雏们差不多将其踢成了碎片,才跟它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当它看见我的时候,它的精神才稍微有所振作,轻轻摆动尾巴而道歉,以一种幽默得根本不像它的方式那样咪咪叫着,它如此不满。但那是在一周或者十天之前的事情了。昨天,我听见某只鸟儿在外面花园脚下的侧柏(arborvitaetree)树上,对自己咕咕地唱起一支小曲儿,它偷偷地溜上来,我才发现就是那只猫鹊。它身着新衣,相当光滑,正在用一种惬意的低音来练习唱歌,仿佛它的确不该完全忘记自己的歌。
再过四五周,它就会开始活泼地飞越好多公里的乡野,这漫长的距离把它和它在佛罗里达南部的冬天之家分隔开来,或许那个地方更远,在某一片我本人见过、热爱过的连绵的原始森林中,那里位于圣多明各(SantoDomingo)的腹地。它不会在那里某一棵高高的木棉树(ceiba)上唱歌,或者在某一棵高贵的棕桐树那羽毛般的叶片上悬摆。它可能不会在这里最高的白丁香丛末梢再度唱起那支歌,但我知道,在那里或这里,它都会偶尔用那种柔和、美妙的低音来练习那支歌一不会相信那是猫鹊唱出的曲调,在来年5月,当它拍动强劲的翅膀,再度回到这里的时候,它还会准备好用喜悦的铃声将那歌声发散出来。我看见的那对蓝儕可能会跟它一起过冬,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希望它会说月翩K对蓝鹏,让它们在来年春天重新飞回来,尝试我安置在梨树上的那个鸟盒,在那里面筑巢、繁衍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