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残联年轻的干部下县当常委了!”这成为2011年延安县、市换届的一条新闻。残联的干部怎就不能提拔?残联的年轻干部下县当常委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也难怪,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文明古国,从改革开放以后,才开始关心残疾人,尊重残疾人。为此,我从内心感激邓小平这位世纪伟人,是他使翻身做主的中国人摆脱了贫困,走向富裕,迈入小康,是他的儿子邓朴方使八千多万残疾人开始了有尊严的生活。
提起残联,人们自然会把它与残疾人联系到一起,把对残疾人的歧视和偏见、对残联组织的偏见连在一起,画了等号。我刚到残联工作,儿子首先想不通,倒是我告诉他:“老爸一辈子搞党务,公社党委文书、南泥湾区委办公室主任、镇党委书记、区委农工部长、宣传部长,没有干行政,最后一班岗,到残联去,干点儿实事,为党和政府分忧,为残疾人解难,为子孙后代积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到残联工作后,一次某机关办公室的一个电话令我恼怒。大楼机关自然有盛气凌人之人,电话通知,请我们马上过去人取文件。办公室的同志说:“我们现在忙,停一会儿取,要不你们寄过来。”对方不高兴了:“你们烂残联有啥了不起,要我们寄。”听了这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残联怎么了?残联虽然没权没势,但我们所干的事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实事,都是让残疾人得实惠的事。我们组织为白内障患者免费做手术,使他们重见光明,患者挂着激动的泪水,喊出“共产党万岁”。我们为肢体残疾人安装假肢,他们就可正常行走。我们为聋哑儿童装配助听器,他们就能恢复听力……人在做,天在看,残联有啥不好?说实在的,要不是同事相劝,我真想到那个衙门大闹一番。
我这人做人做事光明磊落,无怨无悔,干工作雷厉风行,仕途升迁从不找人,看见那些溜须拍马、投机钻营的势利小人,既反感厌恶,又感到他们可怜可笑。也可能是黄土高原出李自成的缘故,我常同朋友们讲,陕北人,特别是榆林地区的人总有一个特点,就是受苦受累不受气,生活再苦能撑得住,工作再难再累能拿得下,平白无故受人的气,那是不能容忍的。
残联是弱势单位,我明确提出,弱势工作必须强势推进。这几乎成了我的一条语录,县区的不少领导一见我就说,弱势工作必须强势推进。
不少人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我却相反,我的这点儿小才,常常被党和组织大用。到残联工作,我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工作大显身手。申请近二十年的残疾人康复中心大楼用地,只两三个月就获批准了;很短时间内机关人员增编,增设了维权部、就业服务中心,工作人员由十二名增加到二十多名,科室由三个增加到五个,领导由一正一副,增加到一正两副。我们每次搞活动,市委、人大、政府、政协的领导都应邀出席,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工作有声有色,可谓春风得意。其中有两次大型活动,其规模之大、规格之高、影响之深,都使县区和部门领导刮目相看,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第一次是2000年元月,我们召开延安市残联成立二十周年暨全市自强模范、扶残助残先进集体、先进个人表彰大会,时任省委常委、延安市委书记的李希,率领四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和主管领导出席了大会,并与残疾人代表合影留念。各县区委书记、县区主管、县区长和市委、市政府各工作部门的领导也参加了会议。这次会议使残联的身价倍增,使与会的残疾人代表倍受鼓舞,使全市残疾人扬眉吐气,残疾人工作者更是充满信心。第二次是2012年11月5日,延安市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成立大会,除四套班子领导出席外,我们专程进京请来了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理事长汤小泉。汤理事长激动地说:“各省的基金会成立请我都没去,看延安的同志工作这么有激情,我就破格出席。”在会上汤理事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并提出了殷切期望,使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开门大吉。
我在残联工作五年七个月,市残联五次获省残工委、市委和省残联的奖励。荣誉和成绩对我来讲,并不重要,最令我兴奋的是在2011年延安市、县换届时,延安市残联年仅29岁的科长刘鹏程过关斩将,在市委选拔的三个年轻干部中脱颖而出,到安塞县担任安塞县委常委,开创了全省乃至全国残联系统选拔任用干部的先河。这令残联系统振奋,使残疾人工作者骄傲,也使广大残疾人自豪。这是市委任人唯贤,唯才是举,公平公正选人、用人的具体表现,我由衷地感谢市委的领导。
在欢送鹏程同志的座谈会上,我精心准备了临别赠言。首先,我们充分肯定了鹏程同志的优点,即勤奋好学、善于创新、善处事体、作风严谨。其次是向他表达了殷切期望,除了讲一些原则性的话外,我非常苛刻、非常具体地向小刘提出了“十个不准”,即不张扬,戒骄戒躁;不吃请,艰苦朴素;不收礼,严于律己;不酗酒,注意形象;不贪色,一身正气;不抱团,五湖四海;不急躁,遇事沉着;不惧内,坚持原则;不懒惰,勤政为民;不争名,埋头苦干。“十个不准”是我从政多年,认真汲取自己的经验教训,仔细观察分析一些从政官员走向腐败深渊过程的警示和看法。三是我向鹏程和全体人员畅谈了小刘走向领导岗位对我们的启发。第一点启示是,从严要求年轻干部是他们健康成长的基础。我到残联工作不久,在了解干部基本情况后才知道,整个单位只有鹏程一个人的第一学历是本科,且年龄很小。认真观察一段后,我发现他是一个很有培养前途的年轻人。从此,我一是给他压担子,让他多干;二是严要求。记得一次组织部分同志外出学习考察,回来后同行者反映鹏程在外期间对老同志招呼不周。我随即找他谈话,严肃指出:“老同志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尊重老同志就是尊重我们自己,从政的人员要想干事业,仕途有进步,必须要尊重老同志。同时要会和新闻记者交朋友,要关心支持驻军部队官兵,当然首先要视百姓为父母。”这次谈话,鹏程同志时刻牢记。到安塞工作两年多,我侧面了解到大家对他的评价很高,口碑很好。
第二点启示,就是积极创造条件,为年轻干部健康成长打造平台。除了压担子,让其在实践中锻炼成长外,我分别做了许多老同志的工作,请大家有个高姿态,把年轻人扶上去。因为论资排辈鹏程就不可能当上正科长。几位老同志非常好,主动让贤,使鹏程当上了维权部主任。在一次谈话中,我同鹏程讲,你目前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就是没有基层工作经历,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到乡镇当几年乡镇书记、乡镇长既可以了解基层情况,又能得到较快提高。谈过不久,市委组织部要选一批年轻科级干部下县到乡镇挂职,我很快动员小刘报名。我对他讲,只要能下去,不讲条件,哪个县哪个乡镇都可以。经过积极争取,鹏程顺利到洛川百益乡挂职担任党委副书记。挂职期间,我们多次下到他所包的乡镇,协调关系,并拨出专款请他为所包乡镇残疾人和老百姓办实事、解难题。挂职结束,鹏程同志被洛川县评为先进个人,受到所在乡镇和县委、县政府的好评。小刘在我们搭建的平台上,施展了才华,锻炼和升华了自己。
第三点启示就是教方法,鼓干劲儿,增信心。换届开始,市委组织部要摸底了解年轻正科长干部情况,我再次动员鼓励鹏程同志树起信心:“当官不当官无所谓,你以平常心,参加一次选拔使自己接受一次教育,获得一次锻炼的机会。”鹏程同志起初很没信心,总认为自己是残联干部,同其他单位的同志没有可比性,没有竞争力。我严肃地告诉他:“正因为你是残联干部,才要一拼,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残联干部出众才能显示残联也有人才。”好在鹏程品德好,学得好,笔试顺畅入围。进入面试时,鹏程非常谦虚地请教我面试答辩该怎么办。我笑了,我说:“你是正儿八经的本科生,我是‘文革’后期的高中生,小学只上过三年就上初中了,高中也是学报纸学工学农学军,哪儿有真才实学?只不过在面试方法上教你一招,考官出题后不要急于回答,认真听题后,经过思考列一提纲,抓住要害讲几点。话不在多,关键要抓住要害。”鹏程按我叮咛,面试情况很好,最终光荣地走上了领导岗位。
我一再叮咛鹏程:“你的进步主要是你自身素质高,但一定要记住那些主动让位于你、甘为人梯的老兄大姐们,你是踏着他们的肩膀,他们用力把你扶上马的,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残联,不能忘记残联的兄弟姊妹,不能忘记残疾人工作。”
这是我说给鹏程同志的临别赠言,其实也是我给残联其他同志的赠言,我真希望他们也能同鹏程一样,在平凡的岗位上,施展才华,大展宏图。我真希望鹏程同志按“十个不准”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勤政廉政为民,成为一名优秀的领导干部,让那些对残联有偏见,甚至歧视残联的势利之人不再藐视残联,让大家知道,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