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在十字口开羊肉泡馍馆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二丫先前是他家的服务员,小姑娘十七八岁时就在服务行业抛头露脸,她说话莺声细语的,总是丹唇未启笑先闻,格外讨人喜欢。村里的几个闲痞总是有事没事就往羊肉馆钻,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其实心里头都有个小猫腻,他们希望看看二丫的脸蛋子,顺手摸摸她的尻蛋子,甚至被她大骂一通也算达到了某种目的,然后就拖着灰塌塌的脚步悻悻地走开了。
有一年夏季,几个年轻的哈怂借着酒疯,把二丫拖到了墙旮旯,强行抓摸了二丫那肥大高挺的酥软的乳头,二丫失声大声喊叫着。
“耍流氓呢!啊——救命!”
“这伙哈种上,滚你妈的蛋!”薛老板从厨房里奔出来了,他手提着菜刀,劈头盖脸就朝那几个人猛砍。
那几个年轻人抱头鼠窜,他们有的伤了胳膊,有的伤了头。
打这以后,人们都说薛老板是个生生,不要命的家伙,从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再也不敢在薛家羊肉馆里撒野了。
二丫感激薛老板,就一直在这家羊肉泡馆子干了下去,她后来嫁给了薛老板的儿子,一个有脑膜炎后遗症的男子。
二丫生育了一儿一女,孩子聪明伶俐得很,村人说这俩娃娃真格是他爷的娃,打小一直是他爷爷一手抓养,上学也是老薛亲自接送的,而且寒暑不避。
暑期里,二丫想让俩娃到县城上学,还想住到县城去,就跟薛老板商量,薛老板这些年手头里攒了些钱,他欣然同意。
于是薛老板在县城里开了家“老薛家牛羊肉泡馍馆”,店面三间,上下两层,生意做得很大。薛老板让自家的媳妇和儿子在老家十字口,继续经营自家的老店,他呢跟儿媳妇一起住到县里经营新店。
薛老板人很勤快,他每到周末都要去后山牛羊市去采购,来回百十公里,薛老板风雨无阻,他那辆自行车给他出了大力了,后来换成了摩托车,就更方便了,二丫也常跟薛老板去市场。薛老板这人虽然不是回回,但他讲究起来与回回也差不了多少,他绝对不要别人送来的牛羊,非自己亲自屠宰的肉食不用,非自己亲自做的菜不用,他做的牛羊肉汤鲜味美肉香号称“薛一绝”,相对于别的馆子,他家的馆子堪称“山城第一碗”,他的牛羊肉总是不到十点半就早早卖完了,他家卖完后人们才无可奈何地去别的泡馍馆。所以几乎每天七点钟刚一开门就有人来吃饭了,那些坐汽车的,外出做生意的,早早地就聚集到这里。
“老板娘,你这生意全县城都盖着,将来有钱了也买辆汽车。”一位馆子的常客“瘦猴”说。
“哈哈,这辈子咱就这个命了,等有钱了就上省城开馆子去……”
“嘿嘿,你咋三句话不离本行,你这一碗碗的卖到牛年马月去,还不如跟我贩煤。”
“不去,你个煤黑子,让你老婆跟你去么。”
“那不是把石头往山里背嘛。”
“呵呵,我知道了,害怕被人家管死了,就不好在外边胡成了。”
“那你那个棺材瓤子鳖老头,你当真舍不得。”
“舍不得么,你别耍贫嘴了,快去骗那些碎女子去,说不定人家看你瘦猴猴的腰杆子还硬,就跟去了。”
“薛老板,把你老板娘卖给我,我绝对出高价钱……”瘦猴提高嗓子大声朝厨房里间吼道。
“放屁!你胡说啥哩,别心里呜哇溜瓦的,谁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死娃子把你吃腥咧,欺负到我老薛家门上来了。”薛老板从厨房里走出来不客气地对他说。
“玩笑话,玩笑话,你咋还当真咧。”“瘦猴”不好意思地说着软话。
“薛老板,大家说笑哩,还不都是眼红你娶了个年轻美貌会当家的好媳妇。”一位上了年纪的顾客劝解说。
“你前世修来的……”
“对对,你老薛真有福气。”在大家七嘴八舌的一片说话声中,薛老板赶紧去了里间,他是老板加炉头,客厅里很多人还在等着吃饭哩。
薛老板走后,二丫又对大家伙道歉,“我家喔人脾气倔,大家不要生气!”她还特意对“瘦猴”笑了笑,看来“瘦猴”也心满意足了,至少他感觉二丫对他不错……
有一天,薛老板去接孙子,迎面碰到了一位多年前的熟人。
“老李,你也接孙子呢?”
“哦……现在人家是爷,把人能整死。”老李抱怨说。
“没办法,车多人多,你不经管也不行。”
其实老李搪塞着薛老板的问话,这位六十岁的老头是接儿子的,他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他的新媳妇才三十几岁,每当别人问起他接孙子时,这位老先生总是不自然的打着哈哈,脸色也是白一阵红一阵烧臊得难受。
在穿梭来往的自行车、摩托车、小汽车的河流里,老李领着自己像孙子一样大小的儿子,朝自己的小轿车走去。他是市里有名的房地产商,县里的首富,群众眼里的大款,据说他手里有几个亿的积蓄,这是他的第四个婆娘了。
薛老板骑着自己的摩托车,呼呼地跟着车流人流跑,左拐右转地朝小区奔去,与老李的相遇也激发了薛老板的斗志,他也想着后边自己手头宽裕了也添辆汽车,自己和二丫也享受一下。
一个月后,二丫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传说这个女人跟“瘦猴”闯天下去了。
二丫出走了,薛老板心里最清楚,他儿子守不住她,他自己也暖不回她的心,她是个女人,她需要真正的男人,她还想去更大的天地,这是薛老板无法满足的条件。
这下子薛老板里里外外更忙活了,他既要经管孙子、孙女上学,还要打理店铺,简直忙得昏天黑地。
这年冬天对薛老板来说,是个倒霉透顶的冬天,没有二丫在家,他失去了左膀右臂,夜里更是心寒腿冷,实在没办法薛老板便把他老婆弄到县里来了,而让他的傻儿子留在老家看守店铺,现在他老家的那个店铺只好关门了,他没有余力撑持它。一天夜里不知是他儿子不小心失火,还是别人有意放火,反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噼噼啪啪把薛老板的原木大瓦房连同他前面的店铺一块化为了灰烬,可怜他的傻儿子也化成了一缕青烟。
村人说这是报应,薛老板这人不地道,村上修路、修水塔、修庙,他都不积极,攒那么多钱财干啥?看这不遭报应了吗?还有人说薛老板给儿子名义上娶了个媳妇,实际上自己一直霸占着,他那个傻儿子压根就没沾过毛。
薛老板的老婆因为儿子的暴亡把眼睛都哭瞎了,薛老板自己还算硬朗,强打精神孤木独立,他拼着一股子劲儿维持这个家庭,他心里头强烈地盼着二丫回来,他想把这个摊子都给二丫,自己带着瞎老婆子回老家……
2012-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