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老的青春,也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这出戏剧不管你担任什么角色,总有谢幕的那一刻。生死寻常事,烟云一瞬间,伤心夫如何,日月照轮回。我的好友杨西安先生,他的母亲去世已经三年了,但母亲的光辉依然拂照她的孩子们,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是每一个痛失母亲的人都经历过的。按照当地风俗,是要像去世时候一样的“举动”(方言“操办”的意思)一下,但杨先生没有照俗路上走,他策划了举办追思会、出纪念册的形式,既追思母恩,又朴素雅致,不失为一种好形式。
我与西安先生相识得比较早,那时他还在泾阳县政府综合科,从事着“晃桌子腿”的行当,为那些从来不自己写材料的当家人做嫁衣,我呢当时是偏远村落的一名教师,只有到了周末,才如释重负地来到县城,与西安先生等人混搭,在综合科我发现他们总是熬夜写材料,并且一遍遍地接受领导的指教。后来西安先生转到财政局任副局长、县人大办主任、县城建局局长,还兼任县作协常务副主席、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我因为喜爱文学,也成了作协会员。他为作协的创立发展作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正是在他及其他文友的支持下,作协组织了一次韩城采风,还出版了《蓦然回首——县作协会员作品集》;对于我个人来说,追随作协的老师们采风,是平生莫大的幸运,正是那次别具风味的采风,催生了我的长篇小说《天地悠悠》,我的很多素材都来自于那次意外的收获。
命运总是那么的阴差阳错,孰料十八年后,杨先生终于脱离苦海,不再从事“晃桌子腿”的行当,而我却在历经千难万苦回县城后,神差鬼使地干上了与他从前相类似的行当,不过我写的更多的是新闻稿,当然还有一些七杂八碎的稿子,像专题片解说词、歌词、致辞、计划、总结、汇报材料、讲演稿、讲话、调研报告、理论文章等等。
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我发现自己九十年代初,刚参加工作时认识的那些人,几乎都是自己几十年来同甘共苦的朋友。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舞文弄墨的人,他们几乎都有自己的绝活,或者写文章,或者搞书画,或者弄摄影,或者学周易,当然还有兼而能之的全才,是共同的兴趣、爱好把我们这些人拢到一起来了。文人自有文人的气质,他们的心境也往往是复杂的,多变的,有时候似乎有些酸、有些贫,有时候却似乎有些清高、有些倔强。多年来,杨西安先生的幽默、诙谐、以及慢悠悠然而又满含文意理趣的话语总是让人在忍俊不禁之外而难以忘怀,让人感觉他是一个渊博的人、谦逊的人、兴味盎然的人。能够有如此素养,如此成就的人,想必其家教一定像模像样。果然,西安先生其父母均为老牌大学生,其母亲为高中教师,他的母亲对学生很好,常常关心、接济那些缺吃少穿的乡里娃;对自己的子女她要求很严格,她总是要求孩子多读书、读好书。据说在母亲的指导下,西安先生在学校时就把当时高中图书室的文科书籍几乎读遍了,从而使他成了一位博览群书的人。
我似乎扯得太远了,但我不厌其烦地説叨西安先生,其实只是想借此衬托他的母亲的不平凡,同时对于朋友母亲的尊敬也使我想竭力走近这位母亲,从而感知她的人生心路历程,感受一位平凡母亲的崇高而无私的爱。
我第一次听说杨老师的名字,那是在职校的校园,当时一位杨老师在泾干中学时的同事跟我讲了她的一件事:有一回学校搞学生民意测验,杨老师排名有些靠后了,她很难过,竟然伤心得泪流满面,她认为自己很认真,反而被学生误解了……这是每一位当过教师的人都会经历的事情,透过这件事情,我们似乎可以看到杨老师确实是一个很有事业心,十分要强的人,在高考指挥棒的导引下,在周考月考期中期末成绩评比、高考升学竞赛的角逐中,杨老师也像数百成千的同事那样,为提高学生的高考分数、多考几个大学生而拼搏过。透过这些前辈老师的汗水、泪水和心血,我们似乎看见了中国教育的影子,似乎看到了在当代中国实施教育改革的必要。
我已是一个中年人,在我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我人生的每一个关键时期总会遇到像杨老师那样的好老师,他们把自己的全部心智和无私的爱都倾注给了自己的学生,作为学生辈,在学校里虽然承受了他们看似严厉,甚至苛刻的教育,但多年以后仿佛才感觉到了老师无限的真诚和温暖。我深深地体会到全部学校教育从小学到大学,以至于后来的培训学习,真正有益于我的不是那些灌输的书本知识,恰恰是那些书本之外的师生情谊、朋友情谊、做人做事、谋生创业的道理,以及如何充满爱心地学习、生活,如何具备怜悯心、同情心,去关爱帮助他人,心甘情愿地为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这才是我们受用终生的财富。
我拉拉杂杂的写了以上的文字,旨在纪念一位母亲,表达一个后辈学生对前辈老师的敬重,杨老师的生命光华如霞如彩,如露如电,已然划过了灿烂的星空,但她的无私大爱、敬业奉献,她的真挚情怀、坦荡心底,像春雨一样滋润着家乡的厚土,让我们永远记住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老人!
201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