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尽的老子
上大学的时候,在中国哲学史课堂上知道了一些中国哲学的皮毛,那时的感觉比较抽象,就好像从一个形而上学的圈套到了另一个形而上学的圈套。记得高中时候,我的政治老师刘自忠先生,他老家好像是在武功观音堂乡张寨子村吧,他经常嘴里叼着一杆短短的旱烟锅,讲完课后就美美地吸上一锅子烟,一次他上课讲到辩证法与形而上学时,为了增加趣味,他诙谐地说:“有个娃叫形而,他爸让他上学他不上,于是被他爸硬拽着来上学了。”那时的全部高中政治课所教给我们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基本观点,辩证法是正确的,形而上学是错误的,唯物主义是正确的,唯心主义是错误的,至于为什么那就要靠后边的学习了。本来指望在大学里弄清楚这些为什么,没承想大学的教材也只是增加了厚度的高中教材,比如讲到老子时说“老子是唯心主义者,代表没落的奴隶主贵族的利益”等等,分析来分析去也分不出所以然。
后来我在图书馆里找到了陈鼓应先生注解的老子,翻看了这部书,我才发现我们那种贴标签的教材的局限,事实上这些人类智慧的成果,绝对不是简单的贴标签,它里面有许多真知灼见。就说我们的旷古哲人老子,他的思想是多么的丰富呀,他有自己的哲学思考,也有自己的社会理想,还有自己的政治观点以及处事原则,我们很难用简单的几句话说清楚。说心里话,在大学期间我也没有真正读懂老子,总是感觉似是而非,最后索性抄写了一遍原文放在了一边。我的大学老师王新尚教授说放一放,如果有兴趣可以再度拾起来就有感觉了,这就像鲁迅先生谈写作时说的写不下去的时候不要硬写,转换一些注意力也许会更好些;二十年后,我的朋友、作家萧立军先生也说他创作长篇小说《无冕皇帝》时有感觉了就写,没感觉了,写不下去了就去玩,就去旅行,之后反而能写得很好,很顺手。
我再次阅读《老子》,感悟老子是在二十多年后,躺在病床上尽管术后的伤口还未愈合,但思想的饥渴促使我翻开了这部心灵的鸡汤,我知道老子生逢乱世,东周王室逐渐衰微,作为国家图书馆的史官,大致相当于图书馆长吧,这个我没有研究过。倒骑青牛出函谷关,归隐秦岭脚下的楼观台,并留下了五千言的不朽著作《道德经》。纵观古代中国文人雅士,或者失意官员,要么栖身山林,寄情山水,感悟天地万物,旷达人生百事,所谓自然逍遥也;要么四海云游,遍访名山大川,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还有一派人物选择了释迦牟尼、基督耶稣,在诵念经卷中,在打坐、祈祷中完成了自己的心灵之旅。
说起图书馆这里还有个小故事,一次儿子问我:“爸,我老师的媳妇干什么工作?”我不假思索地随口说:“图书馆……”
“那多厉害呀!”
“……”我不禁有些惊讶,儿子咋是这种口气。
“李大钊、毛泽东都在图书馆工作过!”
我恍然大悟了,但同时也感到了悲哀,现在下边的图书馆、文化馆多安排一些关系复杂胸无点墨的“闲人”,而不像过去的图书馆、文化馆多半是些“贤人”“雅士”,如果最早的图书馆馆长老子先生看了目前的现状,不知他又要作何感想呢?
有些扯远了,还是言归正传。阅读这部著名的经典,仔细掂量着这个无往而不在的“道”,感觉生命的活力的跳动,像火苗,像火山,像大地奔涌的岩浆……大自然啊,你跳动的心扉,曾经那么与人类息息相通,可是忘恩负义的人啊,你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就颠覆了誓言,仿佛一个负心汉,人类在糟践自然的同时,也在无情地杀戮、残害、剥夺、诬陷,也在摧折着文明的花朵,难怪乎先哲老子疾呼“无为而治”,爱惜民力。我想老子其实反对的是统治者妄为,胡作非为,并不一概反对有为,而是要求人们按照自然的法则作为,按照社会的法则作为。
在老子眼里理想的政治就是无为而治,统治者只需要指明方向,按照事物本来的运行轨迹办事,老百姓就会心甘情愿地服从他,跟随他;比无为而治次之的政治就是善政,就是人们所推崇的所谓统治者呕心沥血,处心积虑地要求老百姓怎么样办,而没有激发老百姓内心的认同和响应;再次之的政治就是权力政治,使用鞭子和棍棒的政治,老百姓因为畏惧才不得不听从他;最下等的政治就是众叛亲离的政治,这种政治从下到上都失去了信任感,失去了统一的国家意志,这种政治老百姓蔑视之。这不禁使我想起了孙子兵法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下政攻城。看来千百年来,英雄所见略同,得民心者得天下,最根本的是要从思想上情感上战略上策略上征服人心,从而拥有最广泛的民众,这对于一个政权来说至关重要。
读老子时我总想概括这个复杂的思想体系,但总不得其要领,一部老子从多层面看世界、看人生、看自身,其内容博大精深,“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的自然天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辩证思维,清静无为,独善其身的人生修持,让人们仿佛看到了这个光彩照人的思想高地。怀想老子这位大致与孔子同时代的人物,在非主流的环境下生存,无可奈何之间选择了退隐,而同样作为思想家的孔子则孜孜不倦地推销自己的学说,孜孜不倦地授徒传道,老子自知其学说不为当时的统治者所用,也就不勉为其难,他便心安理得的在与自然的交谈中完善自己的思想,以图为后世所用。这种大知识分子的自觉性是一个很好的传统,他具备天地万物居于一心,国家大事了然无遗的大情怀、大关切,我们的民族不乏这种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从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来看是有益于民族、有益于人民的,是我们国家弥为珍贵的瑰宝。
2012-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