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之路上的枢纽
文/唐荣尧
信奉并坚持独立精神下的田野人文地理写作者、行者、修者和学者。迄今出版个人诗集《腾格里之南的幻像》;历史散文《王朝湮灭——为西夏帝国叫魂》、《王族的背影》、《西夏帝国传奇》、《消失的帝国:西夏》;人文地理散文《宁夏之书》、《青海之书》、《大河远上》、《影像青海湖》、《中国新天府》、《文字背后的美丽》、《秘域》、《中国回族》(合著)、新史学专著《西夏史》等。
弘佛的种子耕植在鸠摩罗炎的内心,他选择了向中国而来。冰雪遍地、高原缺氧、语言不通等困难,都没能挡住他穿越瓦罕走廊的脚步,那一串孤独的脚印,开启了后来中土与印度之间求佛者的漫漫孤旅……真正助推这条路上升为“亚洲文明走廊”的,是玄奘法师。因为他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地位,陡然提升了这条不为人知的走廊的人文海拔。
去瓦罕走廊之前,我在地图上没有发现它的名字——这不仅是一片被死寂和寒冷包围之地,也是一个被祖国地图忽略的遥远角落。对它而言,地图发挥的作用仅仅表明其大概位置,给那些想要走近它的人提供一个遥远的、浪漫的想象。
从位于中国最西边的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县城动身,前往瓦罕走廊时,我才发觉路途的遥远和难以企及,已经残酷地撕碎了来此之前的美好想象。
整个瓦罕走廊的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是地球上海拔最高的、连接四国的走廊,其全长约400公里,在中国境内长约100公里。按照人文历史的角度,这是一条文化交流走廊;按照地理学的角度,这是一条被两边冷峻的雪山挤压得不规则的高原峡谷;按照政治学和地缘学的综合角度来分析,这里又是四个国家的边境线。但在我的理解中,这里更是一条文明汇聚的伟大之路。
第一个西来的佛教徒
玄奘西去东来的背影早已模糊;高仙芝的败绩早已走进史籍中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沙俄远征军夺走的国土已经在边防石碑的那端;冯其庸先生带人考察后认定的佛教传播进入中国的石碑赫然在立;一个被忽略的历史截面出现:伊斯兰教从陆路传入中国原始界桩也在这里。我的到来,是为了找寻这条连接帕米尔高原两侧文明的枢纽!
瓦罕走廊在中国境内能允许我行进的,其实不到100公里。行进途中,和我同行的塔吉克司机苏立坦指着西边的一处雪山说,仅仅27公里外的那边就有塔利班分子,这一点就决定了这里几乎不见外人。这种冷寂状态,其实更容易让人展开想象……
在中国人的阅读视野里,如果要将丝绸之路和一个人联系起来,那么张骞无疑是第一个了。在这里,我就不对这位具有“开凿丝路的第一人”做文字表述了,我在瓦罕走廊里首先浮想的,倒是另外的几个模糊在历史镜面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