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星期天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如果是春天,或者天气暖和一点,我就带她到田野里,去看菜花,看看绿色。哪怕再忙,我都会带她出去一两个小时。我们那时没有什么好玩的,就是想让她开开视野。
所以虽然说她怕我,但她不会跟我疏离,她知道我还是很关心她,还是很爱她。我们对彼此都很敞开。
我记得刚刚下岗的时候,同一个车间的人劝我去做服装生意,说你做生意肯定可以的,跟着我去做,两年你就发财了。我就想,我跟着你早出晚归去赚钱,那我女儿不就放弃了吗?我回绝了她,我说我还是自己赚点小钱吧,边赚点小钱边看着她。我认为这个选择还是对的。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发展的时候,还是培养下一代,这就是我对家庭主要的贡献。我没有文凭,也没有文化,只能支持女儿,牺牲掉我自己。
作为妈妈,我一方面觉得她要读书,一方面又想着,以后女孩子总要嫁出去,如果不学好家务,以后到婆家,婆婆要挑三拣四的。直到1996年,我们家才装抽水马桶,在那之前都是用普通马桶。我叫她学着刷马桶,她哭啊,她说为什么叫我做这个?我说,以后婆婆就叫你刷马桶,你怎么办?过年到爷爷奶奶家去吃饭,我总会教她规矩,衣服要穿整齐,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女儿就是要妈妈教的嘛,到了要叫人,人家跟你说话要有回应,眼神要笑眯眯的。所以她很讨厌出门去,觉得不自由。
后来,她上了江苏省重点高中,又来上海读大学,有了自己的人生观,我就没有这个能力去管了。我要做的就是去赚点钱,供她在上海生活得好一点。
我刚从苏州来上海跟她一起生活的时候,她正在北京学女性学的课程,暑假、寒假都去上这个课,我原本觉得,去多学一点也挺好的。但后来她生了有有(沈奕斐女儿的小名),我说女儿生好了,你隔半年再去可以吗?但那个学期是最后一次课程,参加了才可以拿到文凭。她说,如果我不去的话,前面等于说是白上了,不就是前功尽弃?她直接打了退奶针,把有有扔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