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江源区楚玛尔河和沱沱河、通天河上游两岸以及黄河源区已发现大型连续风成沙丘链,沿沱沱河宽谷实地考察,证实这种风沙有增强的趋势。例如,在沱沱河沿至奔错切玛湖50余公里的主河床两岸,小丘状新沙地连绵不断,这类沙丘高1米左右,长10-30米,经常被坡面的风流冲开,形成矩阵状沙地。近山坡处有许多风蚀洼地,长10米左右,深1-2.5米,吹扬的白沙直抵山坡上部,甚至越过小垭口,呈珑状堆积在另一坡。风沙的作用还在继续扩大,通天河烟嶂挂峡谷以上北岸已形成高大连续的沙丘链,1986年一2006年间呈迅速扩展趋势。
黄河上游玛多县以东雅娘一唐格玛一日格连续分布有高大的星月形沙丘,面积达上万平方公里。
青藏高原是一块年轻的大陆,第四纪以来,一直处于活跃的演变抬升之中,在地球冷暖交替过程中全球气候进入变暖期,加上工业化时代大规模的碳排放,人类活动在三江源地区的深入和扩大,导致近年来青藏高原自然环境的变化明显加快,这些变化在青藏高原的江河水系源区显现得尤为突出。
长江源冰川的加剧退缩可能会导致“亚洲水塔”地位的坍塌,改变江源水系的分布格局,逐渐甚至失去源区河流水源的补给条件,使源区自然环境向时令河一内流河一荒漠化一沙漠化过程发展,最终形成与可可西里荒漠区、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罗布泊荒漠戈壁相连的干旱荒漠区。
沙漠是中国西北部地区最突出的自然要素,近年来已在青藏高原江河源区出现。据统计,西部地区有60余万平方公里的沙漠,有潜在沙漠化土地100余万平方公里。这些沙漠出现在中国古时繁荣的丝绸之路和广大绿洲,目前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越昆仑山脉,越过可可西里向长江黄河源区蔓延。三江源区地貌的三围格局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塔里木盆地)有惊人的相似,其演变进程也有相似性。多年来,在楚玛尔河、通天河、黄河上游、雅砻江上游局部河洲平原和草原地带已出现数百平方公里的沙锥和沙丘链,广阔的草原逐渐成为荒漠裸地和雅丹地貌。
长江源区自然环境的演变过程是地球间冰期环境气候变化的综合反映,来自自然不可抗拒的因素,并且起着主导作用。但是,越来越多的人类活动进入该地区,水电、矿产资源的开发和洗选,冶炼、加工等产业链的形成,二氧化碳和其他化学物排量的增长,对青藏高原脆弱的大气圈和敏感的冰川及江源自然环境,无疑是雪上加霜,必定会加快自然环境演变的进程和速度。
从传统旅游观念来理解三江源,不识它的人,难免会有一些心结。也许是海拔之高,也许是路之艰险,这里没有成熟的景区,没有舒适的酒店和佳肴。然而,不了解它的人不知道,三江源是天堂,是人们寻找的人间乐土,是体验人生另一种境界的世夕卜桃源。只要你踏入这块土地,你一定会动情,你会用一生去眷恋和享用。其实,了解本身就是一个过程,这一过程恰恰是我所经历过的。
在我心中,玉树有两大名片一三江源和可可西里。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它已经进入我的视野。从生态功能上,这里是中国和亚洲的水塔,维系着地球的生计与安宁;从情感吸引力来说,它是母亲河的源头,是华夏人的命脉,是心灵的归属之地。从社会经济发展层面,国家把这里划定为两大自然保护区和国家公园,实施高地生态建设保护试验,是国家生态安全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
1985年尧茂书首漂长江遇难,是我与三江源结缘的关键节点。这一年,为了长漂能够继续进行,我开始关注这一片尚属神秘的区域。那时三江源地区的科学考察刚刚零星展开,缺乏系统性和持续性,对于我特别需要的水文资料的考察研究还处于空白状态,旅游方面除了少数科考探险活动之外也几乎为零,可供漂流参考的资料少之又少。
凭着仅有的一点资料和心目中尚属模糊的想象,我和长漂队的同伴们第一次来到了三江源地区。推开江源之门的第一眼,只短短一瞥,我便迷恋上了这个地方。当时,谁也说不清这一瞥的诱惑来自哪里。
两辆国产陆丰越野吉普、一艘漂流船,还有些简陋的装备,无任何后援,构成了我持续不断的江源探索之旅。在过去的30多年中,我已经记不清楚去过多少次江源区,其中包括很少有人涉足的长江南源当曲源、北源楚玛尔河源,黄河三源,澜沧江三源,等等。
在很多人看来,我的江源之旅不可复制,为了全方位考察大江之源,我一直奉行东西南北全覆盖地毯式的考察,被誉为“无后援”进入。一系列大胆行动应运而生,特别是利用冬季和夏季两个水文代表性的季节进入江源地区,这样的行动即使在当下风起云涌的户外大潮中,也显得是那样另类。
正是这种破釜沉舟式的考察,为我带来了亚洲水塔的丰富地质地貌、地理单元、自然景观和科考价值的深度认知,同时也促使我不断踏上这片土地探寻更多的未知。登上分水岭,眼望冰川水系,各拉丹冬冰川孕育长江源流和藏北内陆水系,当曲源、澜沧江源和怒江源同源一山,紧密相依,通天河与卡日曲、约古宗列(黄河源)隔山并行,巴颜喀拉和阿尼玛卿滋润黄河与大渡河、雅砻江。在这种无休止的探索过程中,当我和我的队员们累计行程数十万公里,往返于都市与荒野时,三江源开始变得立体、色彩饱满、充满生命力。
以可可西里腹地的楚玛尔河源为例,这里长期以来没有受到公众和学术界的足够关注一相对于其他源区,充满着更多的神秘和未知,这里既有内流湖群,又有外流水系,有沙漠也有沼泽,刺激着我的探究欲望。我们跨过青藏线,翻越卓乃湖与楚玛尔河的分水岭,进入长江北源区。车辆行进中,几分钟就要陷入泥泞中一次,两辆汽车相互施救一步一步前进。汽车发出的声音给我们以悲怆和最后挣扎的感觉,似乎我们不是在向源头前进,而是向着死亡逼近。我感到了一种重叠历史的时刻,长期以来,人类对大自然的探索,无数次的绝境还生,不就是为了坚持到源头目标那一刻吗?
在接近楚玛尔河源头还有近40公里处的沙地里挣扎时,我们的一辆车离合器烧坏,不能动弹;另一辆车陷入泥泞,施救中千斤顶全部损坏,油料食物将尽,只能就地扎营。无奈之下,我徒步到源头。眼前的楚玛尔河源区,完全是沙漠戈壁的景象,一个个耀眼闪烁的浅水湖泊,全部孤立地散布在没有植被水土涵养的干旱沙地中。湖的四周已经结起了浅浅的盐磧,起伏坦荡的已经近似沙漠的大地上,留下一串串动物寻水觅食的足迹。一股股细水从浑圆低缓的红色山腰风化的沙岩里溢出,多数涓流流程不到百米,艰难地在沙地上前进,一些进入内陆湖泊,极少部分汇流到楚玛尔河干流。
经过一天的徒步,我们在红色的山顶上看到了深居内陆的昆仑山脉,布喀达坂雪峰群酷似各拉丹冬雪山,被冰川包裹着,山下大陆性冰川规模宏大,冰舌延伸,可它少有冰雪消融、汇流成溪的景象,因为这里巨大的蒸发量已将消融的冰雪水快速升腾到大气层中。地表径流在这里难以持续成溪,即使有不少冲刷的溪流痕迹,那也是季节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