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黄
淡蓝
淡绿
红粉
白色
灰色
-
14px
18px
20px
24px
30px
-
默认黑
红色
蓝色
绿色
灰色
-
宋体
黑体
楷体
宜宾师范学生运动领头羊
书名:
英雄模范共产党员故事汇——赵一曼 作者:朱天翔 字数:69202
1925年农历正月,赵一曼进入宜宾师范中学部就读,这一年,她刚满二十岁。
赵一曼穿着蓝色家织布做的宽大衫裤,质朴大方,加上苗条的身材、清秀的面庞、灼灼有神的眼睛和坦率爽朗的举止,很快便与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初到宜宾,赵一曼住在县团委书记家的武庙街郑家大院里。县团委书记的妹妹郑秀石是个举止娴雅、小巧玲珑的漂亮姑娘,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亲姐妹般形影不离。过了元宵节,赵一曼进了宜宾女师中学部,郑秀石和她分在一个班,座位紧挨着,白天一同上课,晚上睡在一张床铺上。
在乡下时,赵一曼虽然在大姐夫郑佑之的指导下学了几门功课,但严格地说,还没有达到高小毕业的程度呢。如今却要一下子来学中学课程,不免有些吃力。县团委书记的妹妹郑秀石虽然比赵一曼的年龄小些,却当起她的补课先生来,耐心地帮助她补习功课,解决疑难问题。同时,赵一曼不管学习哪门功课也都很用心刻苦,学习成绩很快就跟了上来。
赵一曼的国文老师尹绍周是个共产党员,有一次他出了这样一道作文题:《“不如归去”与“炒米糖开水”的两种声音谁更悲惨》。看到这个别开生面的题目,很多学生都不知从何写起,皱起眉头下不了笔。
赵一曼拖着下颁,注视着作文题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笔,一气呵成便写出了这篇作文。她写道:
“不如归去”只不过是杜鹃鸟受自然压迫而叫唤出来的哀鸣声;“炒米糖开水”则是小生意人的叫卖声,两者截然不同。在夜静人稀时,同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小生意人沿着街头巷尾叫卖,等待那些吸足鸦片或清闲的赌钱人来吃喝,发出的“炒米糖开水”的叫卖声是凄凉而单调的。这声音中有穷人的悲酸,有社会的不平,比杜鹃鸟的叫声更悲凉也更凄惨!……
赵一曼的作文受到了国文老师尹绍周的赞许和好评。下一次作文课时,尹绍周老师把赵一曼的这篇作文当作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听。同学们对赵一曼由惊讶到佩服,觉得她这篇作文语言生动活泼,论述条理清晰,分析也深刻透彻。因此,当下了课时便纷纷争着要看她的作文,啧啧称赞,还请她讲讲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
赵一曼既谦虚又实在地说道:“其实,我原先懂的道理并不太多,只因为后来读了一些进步书刊才慢慢地明白了一些革命道理。”她觉得“炒米糖开水”是穷人受黑暗社会压迫,没有办法活下去,才提篮叫卖发出的声音。这说明她已经开始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来观察周围的事物了。同学们都认为她说得入情入理,很愿意靠近她。她也趁此进一步拉近与同学们的关系,推荐大家读《妇女周报》等进步刊物,她和同学们建立起了相互信赖的亲密关系。
要说先前赵一曼发表在《妇女报刊》上《言论》栏目里的那篇《被兄嫂剥夺求学权利的我》三千多字的文章是一份面向旧思想、旧礼教宣战的挑战书的话,那么,这篇《“不如归去”与“炒米糖开水”的两种声音谁更悲惨》的作文,可称得上是一篇揭露、抨击封建社会穷苦人民受压迫的战斗檄文。
不久,学校成立了青年团支部,赵一曼被推选为支咅S委员。她带领同学们唱新歌、演新戏,死气沉沉的女校在沉睡中醒来了。
当时,上海、北平的学生都兴剪发辫,提倡“解放妇女,反对礼教”。这股风潮也吹到了宜宾女师,赵一曼和同学们酝酿着剪掉发辫或发髻,梳短发。事情传到县教育局局长赵舜臣的耳朵里,他让各校都颁发布告:女中学生一律梳辫子,不准剪头发,违者马上除名停学!
布告一贴出来,学生们便议论纷纷,_时间校园里群情激愤。
赵一曼立即召集团支部委员开会研究这件事,大家认为这是对女学生自由的一种束缚和歧视,必须坚决予以抵制。于是,第二天赵一曼带领同学们去找监学。那时候监学就是校长,叫龙钟显。
“龙先生,教育局让我们挽髻,我们都梳不来头,挽不了髻,你指教一下吧!”大家笑嘻嘻地说。
“这是学堂,不是理发摊子,教什么梳头挽髻!”监学没好气地说。
“是呀,这里明明是学堂,可教育局局长赵舜臣偏偏要我们学挽髻,大家不会,你们又不教,怎么办?”赵一曼接过话头说。
“快走开,别胡闹!”监学发怒了。
“谁胡闹,我们是请你教挽发髻的!”
“我不会!”监学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喂,同学们!龙先生也不会挽髻,那我们只好都剪发了!”赵一曼边说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子,咔嚓一声,当着大家的面把辫子给剪掉了。赵一曼成为宜宾历史上第一个剪短发的女学生。
同学们看赵一曼这样果断,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也纷纷剪掉发辫,剪刀在同学们手上传递着,发辫一个个被剪落在地上。短短几天内宜宾女师的女学生都留起了英姿飒爽的短发。
当时大姐夫郑佑之正主编四川的《教育旬刊》,旬刊上有个栏目叫《七言八语》,赵一曼专门在这个栏目上发表短文抨击了宜宾教育局挽发髻不准剪发的决定。
从此,赵一曼成了宜宾地区备受人们关注的人物。宜宾女师
成立学生会时,她当选为常委兼总务股股长,还代表女师参加了宜宾县学联工作,担任了常委职务,并具体负责宣传工作,成为宜宾地区学生运动的领导者之一。
1925年5月30H,震撼中华大地的五卅运动爆发了!
这股汹涌的革命浪潮也席巻了宜宾,各校学生联合起来组织五卅运动外交后援会参加这场斗争,赵一曼被选为后援会的妇女干事,她带领宜宾女师的同学们和全县师生、市民、工人、商人一起走上街头,张贴标语,发表演说。
“打倒列强!”
“打倒军阀!”
赵一曼昂然挺进在游行的行列中,郑秀石、麻德旭的肩膀紧紧和她挽在一起前进。她们走到哪里,咼就紧物哪里。有些坏蛋朝她们吹口哨、扔杏核和橘子皮,赵一曼和同学们毫不理会,昂首阔步,勇敢向前!她们用行动汇入了华夏热土上反帝反封建的狂飙巨澜。
1926年端午节的前几天,宜宾学联接到泸州川南学联的通知,有只英国游船企图在泸州码头停靠,已被泸州的学生打跑了,如果游船逃到宜宾,绝不能让它靠岸。宜宾学联接到通知后,立即成立了党团指挥部,决定发起一次抵制洋货的爱国运动,狠狠打击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气焰。
赵一曼也是党团指挥部的主要成员,负责宣传发动,由K轮尚未出现,她们的宣传动员已深入人心。赵一曼对女师的学生们说:
“几十年来,帝国主义在经济上、政治上、文化上都对中国进行了残酷的侵略和掠夺,把我们的祖国已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们必须跟全国人民一道,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现在,我们宜宾的奸商李伯衡又在帮助帝国主义贩运洋油,我们能不抵制吗?”
“不能!”
“帝国主义是我们的仇人,洋油就是,仇油’,我们要坚决抵制!绝不能叫邮轮在宜宾靠岸!”
同学们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随时出发战斗的准备。这一天,宜宾女师正在上课,一个宜宾学联代表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来报告:“来了!邮轮来了!”
同学们一个个立即放下书本,涌出教室。
学校院子里大树上吊着的大钟“当当”地敲响了。
在指挥部工作的共产党员黄均喜老师站在院子当中高声喊道:“爱国的同学们,快下河去抵制'仇油'啊!”
赵一曼和郑秀石、麻德旭一些女同学首先站出来响应,女师的师生在黄均喜、赵一曼的带领下,像开闸的潮水一样向金沙江王爷庙码头涌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在风雨中,王爷庙码头的堤坝上、石阶上聚满了学生队伍——联中的同学来了,宜宾男中的同学来了,女师的同学赶到了……两千多名宜宾的爱国师生把码头挤得满满的。总指挥、学联主席邵斌指挥同学们用竹筐抬石头,沿街布下岗哨,把守路口,防止坏人捣乱。
雨越下越大,东山的白塔都被遮没了。李伯衡那艘装满“亚细亚牌”洋油的油轮,以为在这样的天气下进入宜宾码头卸货可以钻个空子,便逆浪而上。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油船开到金沙江岷江汇合的开阔处,快要靠近王爷庙码头时,岸上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吼声——
“打倒帝国主义!”
“反对经济侵略!”
“油船马上滚回去!”
“不许'仇油'上岸!”
油船没有理会学生们的呐喊,依然顽固地驶向码头。这下可把群情激愤的学生们惹怒了,学联主席邵斌吼了一声:“打!”青石块顿时像漫天的冰雹農里啪啦飞落在油船上,油船上的油桶发出了叮当乱响的刺耳声,油船不得不从码头边向江心退回去,同学们以为它会逃跑,可它却停在江心不动弹了,且抛下了锚。
“打又打不着,天又黑了,怎么办?”邵斌与指挥部的师生商量。
“它早晚要靠岸,”赵一曼说,“留下一批同学监视油船,别的同学先回去吃饭再来换班!”
瓢泼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同学们在江边轮班换岗地坚守了三天三夜,油船在江心中也停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云开天晴,油轮仍像死猪似的躺在江心,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奸商李伯衡正在玩弄阴谋诡计。这个宜宾城有名的富商,从上海英商那里贩运来一船煤油,本想借此发一笔横财,他怎肯在学生面前认输?于是,他带着几千块大洋到城防司令辜勉之那里去讨“救兵”。辜勉之是个地方军阀,见了白花花的银洋,当即答应派兵“维持秩序”,保证洋油上岸,并扬言:“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但老奸巨猾的李伯衡又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便暗中通知油轮不要轻举妄动,约定天晴时派驳船到江心卸货,如果再发生冲突时,便请辜司令派兵来镇压。
第四天,趁着云开天晴,李伯衡让几个心腹带领人手,驾着驳船,悄悄地驶向油船边,开始卸货。
赵一曼和同学们早有防备,这时她挥手喊一声:“走!”几十个同学跳上两只木船,解了缆,摇着桨,向江心驰去。
邵斌带着这部分同学爬上奸商雇来的驳船,把卸下的油桶都推到江心里去,赵一曼一连推下去十多桶,满身满脸的油垢。转眼间,江面上到处是一沉一浮的油桶。
岸上的群众欢呼起来:
“'仇轮’赶快滚回去!”
“打倒奸商李伯衡!”
突然,砰!砰!砰!岸上响起刺耳的枪声。两个连的城防军在一个营长的带领下,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发了疯似的向码头这边冲了过来,学生们被逼到王爷庙门前,再没有可退的地方了。
“赶快都解散,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营长挥舞着驳壳枪大声吼叫着。
赵一曼上到岸口,迅捷地登到一个高坎儿上做起鼓动来,她大声疾呼:“同学们!我们这是正义的爱国行动,他们敢对我们怎么样?”她领着同学们喊起了口号,两千多人的呼声使士兵们震惊了。营长命令他们把学生们驱散,士兵们朝天放起了排枪,挥舞着刺刀在学生们眼前晃动着。等枪声一停,赵一曼毫无畏惧地又走上前去对士兵们做起宣传工作来:
“你们要开枪吗?打吧!但如果你们有良心,你们就想想,你们也是中国人!你们不打帝国主义,不打封建军阀,而来杀手无寸铁的爱国学生,算什么英雄好汉!万恶的帝国主义把我们中国当成一块肥肉,任意宰割;把中国人当成牛马,任意屠杀。他们运来洋油就是进行经济侵略,为此,我们才不准他们上岸的,难道你们愿意当他们的走狗帮凶吗?!”
那营长见赵一曼带头煽动,就直奔过去,恶狠狠地抡起了手枪恫吓她:“不准你再胡说!”他命令士兵:“快,把她给抓起来!”
一直与赵一曼行动在一起的麻德旭怕赵一曼被抓走,迅速窜上前去揪住了营长的衣服,同学们也一拥而上,挥起拳头高喊:“打龟儿子!”“打走狗!”……
士兵又朝天放了一阵乱枪,营长才得以脱身。但他们抓走了许多同学,扣留了三个谈判代表。
爱国有罪吗?城防司令部为什么抓捕爱国的学生?宜宾学联组织同学到城防司令部去请愿。
宜宾城防司令部在崇报寺,请愿学生将崇报寺围得水泄不通。辜勉之却传出话:“段(段祺瑞)执政能演惨案,辜司令我也演得惨案!”辜司令的威胁,没有吓到怒火中烧的学生,却激起了全城的愤怒,宜宾掀起了反帝爱国运动的高潮。各学校的宣传队走遍了大街小巷,赵一曼领着女师的同学到处演讲、贴标语,甚至把标语贴到了奸商李伯衡商户的大门上。一时间,县城里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市民纷纷走上街头声援爱国学生。
与此同时,党团领导学生爱国运动委员会向全国发出通电,呼吁全国学联给予支援,各地纷纷来电支持宜宾的学生斗争,愤怒声讨辜勉之。省城成都的学生包围了督军府,向刘文辉请愿,支援宜宾学生。在全省、全国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刘文辉命令辜勉之释放被捕、被扣学生。
军阀、奸商不得不让步了,他们答应了赵一曼等学生代表提出的条件:
第一,在学生代表的监督下,所有“仇油“一律以七折拍卖,限三天卖完。
第二,保证以后不再贩卖“仇货”。
封建军阀遭到了惨败,丢了面子,他们并不甘心,辜勉之出面指使教育局:学校提前放假,防止学生再闹事。
赵一曼已经将近一年没见到老母亲了,趁着学校放假的机会回到了白杨嘴村看望重病中的母亲,但她回家后刚三天,母亲便与世长辞了,留给赵一曼的是无尽的惆怅与悲痛。她为母亲的去世哭肿了眼睛,怀着悲愤写了一篇祭文。
封建制度不推翻,男女平等是空谈!
她在母亲灵前反复念这两句,好像在向旧世界宣战。
母亲一死,赵一曼与李家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她无牵无挂地再一次来到县城。
同学们也正盼着她回来。新学期一开始,学校换了一个监学。新监学张贴出一张告示:
"……近来学生嚣张已达到极峰,指挥叫嚣者有之,非从严甄别不足以整顿校风。兹决定李淑宁(赵一曼在女师读书时用名)等十三人毋庸来校。”
大家把学校的决定告诉了赵一曼,围着她说:“爱国运动是大家一起搞的凄走大家一起走!我们到教育局找局长说理去!”
赵一曼和同学们到了教育局,局长躲开不见,却传出话来说,成命不能收回!同学们愤怒地决定:大家一起退学!虽然赵一曼不愿意看见大家都失去学习机会而一再劝阻,同学们还是卷起了铺盖。正式开懸天,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
赵一曼穿着蓝色家织布做的宽大衫裤,质朴大方,加上苗条的身材、清秀的面庞、灼灼有神的眼睛和坦率爽朗的举止,很快便与同学们打成了一片。
初到宜宾,赵一曼住在县团委书记家的武庙街郑家大院里。县团委书记的妹妹郑秀石是个举止娴雅、小巧玲珑的漂亮姑娘,两个人一见如故,很快就亲姐妹般形影不离。过了元宵节,赵一曼进了宜宾女师中学部,郑秀石和她分在一个班,座位紧挨着,白天一同上课,晚上睡在一张床铺上。
在乡下时,赵一曼虽然在大姐夫郑佑之的指导下学了几门功课,但严格地说,还没有达到高小毕业的程度呢。如今却要一下子来学中学课程,不免有些吃力。县团委书记的妹妹郑秀石虽然比赵一曼的年龄小些,却当起她的补课先生来,耐心地帮助她补习功课,解决疑难问题。同时,赵一曼不管学习哪门功课也都很用心刻苦,学习成绩很快就跟了上来。
赵一曼的国文老师尹绍周是个共产党员,有一次他出了这样一道作文题:《“不如归去”与“炒米糖开水”的两种声音谁更悲惨》。看到这个别开生面的题目,很多学生都不知从何写起,皱起眉头下不了笔。
赵一曼拖着下颁,注视着作文题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拿起笔,一气呵成便写出了这篇作文。她写道:
“不如归去”只不过是杜鹃鸟受自然压迫而叫唤出来的哀鸣声;“炒米糖开水”则是小生意人的叫卖声,两者截然不同。在夜静人稀时,同是被压迫、被剥削的小生意人沿着街头巷尾叫卖,等待那些吸足鸦片或清闲的赌钱人来吃喝,发出的“炒米糖开水”的叫卖声是凄凉而单调的。这声音中有穷人的悲酸,有社会的不平,比杜鹃鸟的叫声更悲凉也更凄惨!……
赵一曼的作文受到了国文老师尹绍周的赞许和好评。下一次作文课时,尹绍周老师把赵一曼的这篇作文当作范文读给全班同学听。同学们对赵一曼由惊讶到佩服,觉得她这篇作文语言生动活泼,论述条理清晰,分析也深刻透彻。因此,当下了课时便纷纷争着要看她的作文,啧啧称赞,还请她讲讲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
赵一曼既谦虚又实在地说道:“其实,我原先懂的道理并不太多,只因为后来读了一些进步书刊才慢慢地明白了一些革命道理。”她觉得“炒米糖开水”是穷人受黑暗社会压迫,没有办法活下去,才提篮叫卖发出的声音。这说明她已经开始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来观察周围的事物了。同学们都认为她说得入情入理,很愿意靠近她。她也趁此进一步拉近与同学们的关系,推荐大家读《妇女周报》等进步刊物,她和同学们建立起了相互信赖的亲密关系。
要说先前赵一曼发表在《妇女报刊》上《言论》栏目里的那篇《被兄嫂剥夺求学权利的我》三千多字的文章是一份面向旧思想、旧礼教宣战的挑战书的话,那么,这篇《“不如归去”与“炒米糖开水”的两种声音谁更悲惨》的作文,可称得上是一篇揭露、抨击封建社会穷苦人民受压迫的战斗檄文。
不久,学校成立了青年团支部,赵一曼被推选为支咅S委员。她带领同学们唱新歌、演新戏,死气沉沉的女校在沉睡中醒来了。
当时,上海、北平的学生都兴剪发辫,提倡“解放妇女,反对礼教”。这股风潮也吹到了宜宾女师,赵一曼和同学们酝酿着剪掉发辫或发髻,梳短发。事情传到县教育局局长赵舜臣的耳朵里,他让各校都颁发布告:女中学生一律梳辫子,不准剪头发,违者马上除名停学!
布告一贴出来,学生们便议论纷纷,_时间校园里群情激愤。
赵一曼立即召集团支部委员开会研究这件事,大家认为这是对女学生自由的一种束缚和歧视,必须坚决予以抵制。于是,第二天赵一曼带领同学们去找监学。那时候监学就是校长,叫龙钟显。
“龙先生,教育局让我们挽髻,我们都梳不来头,挽不了髻,你指教一下吧!”大家笑嘻嘻地说。
“这是学堂,不是理发摊子,教什么梳头挽髻!”监学没好气地说。
“是呀,这里明明是学堂,可教育局局长赵舜臣偏偏要我们学挽髻,大家不会,你们又不教,怎么办?”赵一曼接过话头说。
“快走开,别胡闹!”监学发怒了。
“谁胡闹,我们是请你教挽发髻的!”
“我不会!”监学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喂,同学们!龙先生也不会挽髻,那我们只好都剪发了!”赵一曼边说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子,咔嚓一声,当着大家的面把辫子给剪掉了。赵一曼成为宜宾历史上第一个剪短发的女学生。
同学们看赵一曼这样果断,都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也纷纷剪掉发辫,剪刀在同学们手上传递着,发辫一个个被剪落在地上。短短几天内宜宾女师的女学生都留起了英姿飒爽的短发。
当时大姐夫郑佑之正主编四川的《教育旬刊》,旬刊上有个栏目叫《七言八语》,赵一曼专门在这个栏目上发表短文抨击了宜宾教育局挽发髻不准剪发的决定。
从此,赵一曼成了宜宾地区备受人们关注的人物。宜宾女师
成立学生会时,她当选为常委兼总务股股长,还代表女师参加了宜宾县学联工作,担任了常委职务,并具体负责宣传工作,成为宜宾地区学生运动的领导者之一。
1925年5月30H,震撼中华大地的五卅运动爆发了!
这股汹涌的革命浪潮也席巻了宜宾,各校学生联合起来组织五卅运动外交后援会参加这场斗争,赵一曼被选为后援会的妇女干事,她带领宜宾女师的同学们和全县师生、市民、工人、商人一起走上街头,张贴标语,发表演说。
“打倒列强!”
“打倒军阀!”
赵一曼昂然挺进在游行的行列中,郑秀石、麻德旭的肩膀紧紧和她挽在一起前进。她们走到哪里,咼就紧物哪里。有些坏蛋朝她们吹口哨、扔杏核和橘子皮,赵一曼和同学们毫不理会,昂首阔步,勇敢向前!她们用行动汇入了华夏热土上反帝反封建的狂飙巨澜。
1926年端午节的前几天,宜宾学联接到泸州川南学联的通知,有只英国游船企图在泸州码头停靠,已被泸州的学生打跑了,如果游船逃到宜宾,绝不能让它靠岸。宜宾学联接到通知后,立即成立了党团指挥部,决定发起一次抵制洋货的爱国运动,狠狠打击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气焰。
赵一曼也是党团指挥部的主要成员,负责宣传发动,由K轮尚未出现,她们的宣传动员已深入人心。赵一曼对女师的学生们说:
“几十年来,帝国主义在经济上、政治上、文化上都对中国进行了残酷的侵略和掠夺,把我们的祖国已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们必须跟全国人民一道,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现在,我们宜宾的奸商李伯衡又在帮助帝国主义贩运洋油,我们能不抵制吗?”
“不能!”
“帝国主义是我们的仇人,洋油就是,仇油’,我们要坚决抵制!绝不能叫邮轮在宜宾靠岸!”
同学们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随时出发战斗的准备。这一天,宜宾女师正在上课,一个宜宾学联代表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来报告:“来了!邮轮来了!”
同学们一个个立即放下书本,涌出教室。
学校院子里大树上吊着的大钟“当当”地敲响了。
在指挥部工作的共产党员黄均喜老师站在院子当中高声喊道:“爱国的同学们,快下河去抵制'仇油'啊!”
赵一曼和郑秀石、麻德旭一些女同学首先站出来响应,女师的师生在黄均喜、赵一曼的带领下,像开闸的潮水一样向金沙江王爷庙码头涌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在风雨中,王爷庙码头的堤坝上、石阶上聚满了学生队伍——联中的同学来了,宜宾男中的同学来了,女师的同学赶到了……两千多名宜宾的爱国师生把码头挤得满满的。总指挥、学联主席邵斌指挥同学们用竹筐抬石头,沿街布下岗哨,把守路口,防止坏人捣乱。
雨越下越大,东山的白塔都被遮没了。李伯衡那艘装满“亚细亚牌”洋油的油轮,以为在这样的天气下进入宜宾码头卸货可以钻个空子,便逆浪而上。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油船开到金沙江岷江汇合的开阔处,快要靠近王爷庙码头时,岸上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吼声——
“打倒帝国主义!”
“反对经济侵略!”
“油船马上滚回去!”
“不许'仇油'上岸!”
油船没有理会学生们的呐喊,依然顽固地驶向码头。这下可把群情激愤的学生们惹怒了,学联主席邵斌吼了一声:“打!”青石块顿时像漫天的冰雹農里啪啦飞落在油船上,油船上的油桶发出了叮当乱响的刺耳声,油船不得不从码头边向江心退回去,同学们以为它会逃跑,可它却停在江心不动弹了,且抛下了锚。
“打又打不着,天又黑了,怎么办?”邵斌与指挥部的师生商量。
“它早晚要靠岸,”赵一曼说,“留下一批同学监视油船,别的同学先回去吃饭再来换班!”
瓢泼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同学们在江边轮班换岗地坚守了三天三夜,油船在江心中也停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云开天晴,油轮仍像死猪似的躺在江心,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奸商李伯衡正在玩弄阴谋诡计。这个宜宾城有名的富商,从上海英商那里贩运来一船煤油,本想借此发一笔横财,他怎肯在学生面前认输?于是,他带着几千块大洋到城防司令辜勉之那里去讨“救兵”。辜勉之是个地方军阀,见了白花花的银洋,当即答应派兵“维持秩序”,保证洋油上岸,并扬言:“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但老奸巨猾的李伯衡又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便暗中通知油轮不要轻举妄动,约定天晴时派驳船到江心卸货,如果再发生冲突时,便请辜司令派兵来镇压。
第四天,趁着云开天晴,李伯衡让几个心腹带领人手,驾着驳船,悄悄地驶向油船边,开始卸货。
赵一曼和同学们早有防备,这时她挥手喊一声:“走!”几十个同学跳上两只木船,解了缆,摇着桨,向江心驰去。
邵斌带着这部分同学爬上奸商雇来的驳船,把卸下的油桶都推到江心里去,赵一曼一连推下去十多桶,满身满脸的油垢。转眼间,江面上到处是一沉一浮的油桶。
岸上的群众欢呼起来:
“'仇轮’赶快滚回去!”
“打倒奸商李伯衡!”
突然,砰!砰!砰!岸上响起刺耳的枪声。两个连的城防军在一个营长的带领下,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发了疯似的向码头这边冲了过来,学生们被逼到王爷庙门前,再没有可退的地方了。
“赶快都解散,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营长挥舞着驳壳枪大声吼叫着。
赵一曼上到岸口,迅捷地登到一个高坎儿上做起鼓动来,她大声疾呼:“同学们!我们这是正义的爱国行动,他们敢对我们怎么样?”她领着同学们喊起了口号,两千多人的呼声使士兵们震惊了。营长命令他们把学生们驱散,士兵们朝天放起了排枪,挥舞着刺刀在学生们眼前晃动着。等枪声一停,赵一曼毫无畏惧地又走上前去对士兵们做起宣传工作来:
“你们要开枪吗?打吧!但如果你们有良心,你们就想想,你们也是中国人!你们不打帝国主义,不打封建军阀,而来杀手无寸铁的爱国学生,算什么英雄好汉!万恶的帝国主义把我们中国当成一块肥肉,任意宰割;把中国人当成牛马,任意屠杀。他们运来洋油就是进行经济侵略,为此,我们才不准他们上岸的,难道你们愿意当他们的走狗帮凶吗?!”
那营长见赵一曼带头煽动,就直奔过去,恶狠狠地抡起了手枪恫吓她:“不准你再胡说!”他命令士兵:“快,把她给抓起来!”
一直与赵一曼行动在一起的麻德旭怕赵一曼被抓走,迅速窜上前去揪住了营长的衣服,同学们也一拥而上,挥起拳头高喊:“打龟儿子!”“打走狗!”……
士兵又朝天放了一阵乱枪,营长才得以脱身。但他们抓走了许多同学,扣留了三个谈判代表。
爱国有罪吗?城防司令部为什么抓捕爱国的学生?宜宾学联组织同学到城防司令部去请愿。
宜宾城防司令部在崇报寺,请愿学生将崇报寺围得水泄不通。辜勉之却传出话:“段(段祺瑞)执政能演惨案,辜司令我也演得惨案!”辜司令的威胁,没有吓到怒火中烧的学生,却激起了全城的愤怒,宜宾掀起了反帝爱国运动的高潮。各学校的宣传队走遍了大街小巷,赵一曼领着女师的同学到处演讲、贴标语,甚至把标语贴到了奸商李伯衡商户的大门上。一时间,县城里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市民纷纷走上街头声援爱国学生。
与此同时,党团领导学生爱国运动委员会向全国发出通电,呼吁全国学联给予支援,各地纷纷来电支持宜宾的学生斗争,愤怒声讨辜勉之。省城成都的学生包围了督军府,向刘文辉请愿,支援宜宾学生。在全省、全国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刘文辉命令辜勉之释放被捕、被扣学生。
军阀、奸商不得不让步了,他们答应了赵一曼等学生代表提出的条件:
第一,在学生代表的监督下,所有“仇油“一律以七折拍卖,限三天卖完。
第二,保证以后不再贩卖“仇货”。
封建军阀遭到了惨败,丢了面子,他们并不甘心,辜勉之出面指使教育局:学校提前放假,防止学生再闹事。
赵一曼已经将近一年没见到老母亲了,趁着学校放假的机会回到了白杨嘴村看望重病中的母亲,但她回家后刚三天,母亲便与世长辞了,留给赵一曼的是无尽的惆怅与悲痛。她为母亲的去世哭肿了眼睛,怀着悲愤写了一篇祭文。
封建制度不推翻,男女平等是空谈!
她在母亲灵前反复念这两句,好像在向旧世界宣战。
母亲一死,赵一曼与李家的最后一根线也断了,她无牵无挂地再一次来到县城。
同学们也正盼着她回来。新学期一开始,学校换了一个监学。新监学张贴出一张告示:
"……近来学生嚣张已达到极峰,指挥叫嚣者有之,非从严甄别不足以整顿校风。兹决定李淑宁(赵一曼在女师读书时用名)等十三人毋庸来校。”
大家把学校的决定告诉了赵一曼,围着她说:“爱国运动是大家一起搞的凄走大家一起走!我们到教育局找局长说理去!”
赵一曼和同学们到了教育局,局长躲开不见,却传出话来说,成命不能收回!同学们愤怒地决定:大家一起退学!虽然赵一曼不愿意看见大家都失去学习机会而一再劝阻,同学们还是卷起了铺盖。正式开懸天,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