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有五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她是家中幺女,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或许就是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赵一曼天性中自由、叛逆的一面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那时候,李家是白杨嘴村数得着的富户。赵一曼的父亲叫李鸿绪,自幼学中医,后来在自家门房前挂了个药幌,常年坐堂行医。平时看病抓药,李鸿绪是不收银钱的,但逢年过节,病人家属主动送上门来的粮菜肉蛋等“仪礼”比该付的药费还多。日久天长,由少聚多,家境很快便富裕起来,不久就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大户人家。之后再靠行医积累的财富购买土地,成了出租土地的地主。
几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哥哥李成儒也成了家。李鸿绪老来又添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打心底乐得不得了。小时候赵一曼也确实招人喜爱,她长得俊俏,细皮嫩肉,白皙的脸上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且透着聪明伶俐的精神气儿。
赵一曼从小就任性。赵一曼的母亲叫蓝明福,是个慈祥温柔的女人,属于封建社会里的“贤妻良母”,她从不忍心打孩子,自赵一曼学会走路开始,母亲就任她在山间竹林里疯玩乱跑,放纵她当大自然的天使。盛夏的太阳火一样地热,那山头四周的几丛大竹林便成了赵一曼和小伙伴们的乐园。午间的竹林越发显得宁静,玩够了便躺在竹林里,尽情享受着清凉,太阳从竹叶的缝隙中射下来,如点点碎银。轻风拂过竹叶的声音和着夏虫的鸣叫,犹如一首优美的小夜曲。在故乡生活的日子,如泉水一样汩汩流淌的欢乐,充盈了赵一曼的童年世界。迎风摇曳的翠竹、稻花飘香的田野、慢吞吞的水牛……在赵一曼童年的心灵里都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赵一曼八岁那年,父母把她送进了家乡私塾。
上私塾之后,赵一曼仍旧非常活泼爱动。经常迎着灿烂的阳光跑到河边去追逐花蝴蝶,有时在和煦的春风里爬到半山坡去捉春蚕,有时甚至在上课时间还偷偷跑到竹林里去玩。有一次,她从竹林里逮住一只螳螂,跑回教室后竟悄悄放进私塾先生的脖子里……正当先生抓耳挠腮时,一只知了又从淑端的手中“吱——”的一声飞出了课堂。老先生气坏了,不仅打了小淑端的板子,还说她辜负了她爹给起的好名字,既不贤淑也不端庄,小时候是个疯女娃,长大了是个疯婆子!稍停后又补充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那时候,私塾就是乡间的启蒙学堂。李家立的私塾请来一位老先生,带着七八个白杨嘴村的孩子,天天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课本。因老先生教课有点像一只老母鸡带领一群小鸡崽儿,村里人在暗地里把这所私塾叫作“鸡婆学堂”。
“鸡婆学堂,,虽然刻板沉闷,但赵一曼却也在这里最早了解到许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她听老先生讲起,县城里办起了学校,京城里还办起了大学,大学毕业后还有“游洋”的。
在这个学堂里读书的孩子中,有赵一曼的侄儿、侄女,他们年龄与赵一曼差不多,却要管赵一曼叫“幺姑”。有一次赵一曼听完老先生讲课,对侄儿、侄女说:“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到县城里去读书,到京城里去读大学!”
“幺姑,上县城是要翻过几道山,上京城是要走上几个月的路,你去得了吗?”
“怎么不能?我还想出国去'游洋'呢!”
“幺姑,老先生说你孺子不可教也,我看你是从中白杨游到下白杨吧!”侄儿侄女们还不忘用私塾先生的话来打趣小姑姑。
从此,侄儿、侄女远远见到赵一曼就喊:“游洋生来了!游洋生来了!”
那时候对赵一曼来说,“游洋”也确实是个遥远的憧憬,但又是个未脱稚气的小姑娘的美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