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工程竣工后,桃花原上已经变成了水浇田,粮食产量实现了翻番,人们的生活水平也逐渐地提高了。但是,新的问题却产生了——由于南下打工的人多了,村里缺少年轻人,这给留守在村里的妇女老人小孩在生活带来了不少困难。
就在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那天,一个大清早冯二嫂去浇地,临走时,年方五岁的女儿还睡着哩,她便把门一锁,扛上铁锨到地里去了。冯二嫂名叫梅英,丈夫名叫丙辰。丙辰上南方打工去了,家里就剩下母女二人过日子哩。梅英走后不久,女儿醒来了,女儿名叫花花。小花花醒来后就喊妈妈,喊了数声没见妈妈回应,小花花吓得哭了。她从被窝里面爬出来,边哭边揉眼睛,边往炕边走去。由于刚睡醒来,神志还不清醒,再加上正哭着揉眼睛,结果,嗵的一声,从炕上栽下去了,头先着地,“啊呀”一声惨呼,便失去了知觉……
待到梅英把地浇完,回到家里把寝室的门一开,见花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满嘴都是血,吓得梅英一声惨呼扑进门内,把花花抱在怀里连呼带叫……折腾了半天,孩子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梅英吓得魂飞魄散,她把手放在娃鼻口上试了试,娃早就把气断了!娃从炕上栽下来时就昏迷过去,大半天了,没有得到及时抢救便夭折了。梅英见状放声大哭,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竟然发生了如此惨祸!梅英的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人们陆陆续续到梅英家里相探。来的人见此情形,也都惊得呆若木鸡。女人们把梅英从地上拉起来,好言抚慰,劝她节哀顺变,梅英只是痛哭不已,哭着哭着就晕倒了,救都救不醒。全兴来了,见此情形,也惊得目瞪口呆,当即令几个小伙子把梅英抬上送往镇医院。把梅英抬走后,他令几个年长的老人给花花把衣服穿好,令老木匠良子用木板钉了个匣匣子,把花花装殓好,抬到南原上葬埋了。全兴做完了这些事后,便给丙辰写信,说家里有急事,叫他赶快回来。
梅英被抢救醒来后,神志就失常了,她连哭带叫地扑出医院向回狂奔,医护人员和同去看护的人拉也拉不住,看护的人只好跟在后边追赶……
梅英疯疯癫癫地连哭带叫地满世界跑着寻找女儿哩,人们无不同情落泪,都说梅英疯了!
丙辰从南方回来了,得知家中生了大变,心如刀绞,一时难以接受如此严酷的现实。五尺高的汉子精神一下子垮了,他步履蹒跚地走进家门,见妻子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呢呢喃喃地哭着呼娃哩!他大哭起来,把妻子搂在怀里呼叫,妻子竟然无知无觉,丝毫没有反应,还是一声一声地叫着女儿!丙辰连哭带叫道:“梅英,你醒醒,我是丙辰,我是你的丈夫丙辰呀!梅英,梅英!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你快醒醒吧,别再吓我了!花花走了,我们还能生呀,你明白不?梅英……”
乡亲们见此情形心都碎了。丙辰在乡亲们的劝慰下,擦干了眼泪,村上派人帮他把妻子送往外地一家精神病院医治,他一直陪在妻子身边护理。
昨天晚上,祥生老人去浇地,由于是在夜间,老人眼睛又不好,巡渠的时候一不小心,踏空了,一下子掉到水渠里了。老人爬不上来,急得大喊救命!幸好兴业离得不远,听见喊声后,赶来把老人从水渠中救了上来,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
村上接连出了这两件事,年轻的全兴心中暗道:这怎么成呀?他不由得深思起来——桃花村外出打工的人多了,留守在村里的大都是些妇女、老人和小孩,侍弄不了那些耕地,粮食减产了;像全振民、钱源、福禄等家里没人了,土地没人种……现在村里最缺的就是年轻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是摆在面前的一道难题。再说了南下打工的不仅仅是桃花村,这在关中农村带有普遍性,外村人怎么搞的?全兴决定赴外地调研。他和几个村干部商量后,便和冯宁生、崔彦生三人出发了,临走时,他让桃巧儿暂时主持村上的工作。
他们往返十八天,先后参观了袁家村和烽火村,还到杨凌考察了国家农业高科技示范区,大大地开阔了眼界。回来路过西安,在图书大厦购买了有关改革开放方面的文件汇集,崔彦生又挑选了一些农业科技方面的书籍。
这次赴外地调研,不仅开阔了眼界,更重要的是对他们工作的思路有很大启发。
全兴认真地学习了中央有关文件,领会文件精神,并联系桃花村的实际,明确地认识到:农业要实现科学种田和社会化大生产,就必须转型升级——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才是唯一出路。这一飞跃的转变必然要触及有些家庭的利益,绝非易事,难度一定很大。经过深思熟虑,全兴决定分三步走:首先,召开吹风会,在干部会上先把风放出去,为发展适度规模经营造声势,从而在村上形成氛围;二是组织干部学习讨论,统一思想,并制订规划;三是召开村民动员大会。
在干部放风会上,当全兴提出了转型升级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时,有人就提出了质疑——
“妈呀!这可又要吃大锅饭了,大锅饭把生产搞烂了,把人搞穷了。现在又要搞什么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哩,这不是倒退是什么?我反对!”
“对呀,这分田到户,实行承包责任制搞得好好的,现在倒改啥哩?”
一片反对声。
面对这些质疑问难,全兴动情地说:“历史的经验值得我们深思。三年前,当我们提出深化改革,广开财源,开发经济,脱贫致富的战略目标时,在我们干部队伍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是穷折腾,说改到最后弄不出个啥名堂来,劳民伤财等。但是,我们排除了这些言论的干扰。这几年来,我们桃花村人,在党的政策指引下,从进南山割扫帚竹开始,经过栽种经济林木、寻水源、修水坝,大搞农田基本建设,桃花村才发生了巨变——旱地变成了水浇田,粮食产量实现了翻番;桃园、樱桃园已初具规模,开始受益;人民生活水平相应地得到了提高。桃花村能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靠的就是改革开放;未来要实现幸福的小康社会,仍然要靠改革开放。只有坚持推进改革开放,桃花村才有光明前途。如果不继续深化改革,那就要停滞不前,那就要倒退。这不仅会葬送这么多年来改革开放的成果,失去宝贵的发展机遇,而且还会窒息桃花村人欢马叫的勃勃生机。”
他把会场扫视了一遍接着道:“江苏的华西村,我们陕西的袁家村等,都是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的村子,人家都走上了富裕的道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呢?我们桃花村的精壮劳力大都走了,打工挣钱去了,留守的大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他们种自己家里承包的那些地力不从心,困难重重。有的家里没人了,土地没人种,都荒着哩……所有这些都严重地影响了粮食生产。前几日,咱村上发生的那两件令人痛心的悲剧,就是深刻的教训!本不该发生的竟然发生了。如果是集体经营的话,村上会派专人浇地,那么这些不幸还会发生吗?有人担心又要吃大锅饭了,又要走回头路了等,因此表示反对。是的,我们在座的人大都尝尽了吃‘大锅饭’的苦头,这可以理解。过去搞平均主义,吃‘大锅饭’,实际上是共同落后,共同贫穷。我们就是吃了这个亏了,改革首先要打破平均主义,打破‘大锅饭’。但是现阶段的个体经营都是小块耕地,不适应科学种田和生产社会化的需要,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要走上富裕的道路,过上幸福的小康生活,就必须转型升级,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今天是打招呼会,暂不讨论,请大家回去好好想一下,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