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从家里出走后,随着南下打工的人们辗转数千里,来到了临海市。
临海市是改革开放初期,由一个海边小渔村发展起来的现代化大都市。群英初来乍到,对这陌生的世界,充满了新奇感。这里林立的高楼大厦,车海人流,购物超市,五星级大酒店,夜总会……一街两行繁花似锦。所有这些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这个刚从农村来的姑娘。她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来到一家小饭馆门前,见一年轻小伙操着一口秦腔高声招揽顾客:“来呀,里面坐,我们店有陕西特色名吃羊肉泡馍,当年西安事变时,张学良将军吃了西安的羊肉泡馍后,赞誉为天下第一碗!羊肉泡馍经济实惠,保你吃了这回想下回!敬请各位光临,前来品尝!”
群英听得惊讶了,心中感叹道:我们陕西人竟然把羊肉泡馍馆开到临海来了!顿时一种亲切感涌上心头。她站在门前抬眼细看,这是三间宽的门面房,一袭中式古建筑,和两边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门楣上一块黑色牌匾,上书“长安羊肉泡馍馆”七个颜体烫金字。门口外面靠右首有一招牌映入眼帘,上书诚聘服务员,年龄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男女不限……她看完之后动心了,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问那个正在招揽顾客的小伙子道:“你们店里是不是招收服务员哩?”
“是的,你是前来应聘的?”小伙子审视地看着群英,心里赞叹道:如此一个美女,实不多见!
“对!”群英点了点头。
“你跟我来!”说着便把群英引进饭店上了三楼,来到经理办公室,对经理说明了情况。经理姓张,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长得精明干练,操一口陕西话。他见群英长得眉清目秀、苗苗条条的,一眼就相中了,二话不说,就取出了几张表格,让群英填写……
一个月之后,有一个混混子前来吃饭,他一见到群英便两眼发直,心生邪念。于是,要了几瓶啤酒和两个凉菜,独自饮着,见群英从身旁走过,便起身拦住群英道:“小姐,来,陪哥喝一杯!”
“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我还要干活哩!”群英不卑不亢道。
“怎么,不给面子?告诉你,我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混混子穷凶极恶地发作了。
群英严词拒绝道:“恕难从命,请你放尊重点儿!”这时,周围正在吃饭的人都把视线集中过来,观察事态的发展。
混混子脸上挂不住了,嗖的一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刀怒道:“今天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说着,他一把抓住群英的领口,右手举起了刀子,威胁群英。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意欲制止事态的发展。
“请你放手!”群英怒吼道。
“你找死!再敢说半个不字,老子就送你上路!”
在这紧急关头,突然从斜刺里飞来一只盘子,只听叭的一声,歹徒操刀的右手被击中,手中的刀子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右手也被击伤,紧接着又一只盘子向歹徒的面门飞来,歹徒急忙放开群英用手一挡,听得砰的一声,咔嚓一响,歹徒一声惨呼,左手腕也被打折了。
“好!打得好!”人们齐声喝彩。
歹徒此时心胆俱裂,耷拉着胳膊,负痛夺门欲逃。此时,只见一个年轻人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伸腿,咕咚一声,歹徒哎呀叫着跌了个狗吃屎,一颗门牙被碰掉了!那年轻人上前一脚踏在歹徒的背上怒道:“哪里逃!”
有人早已打手机报警了,这时,一辆警车呼啸而来,两个民警下了警车,进饭店问明情况后,便把歹徒押上警车带走了。
警车走后,群英见那年轻人竟然是钱源,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围观,动情地扑过去,拉住钱源的双手道:“源源,怎么是你?!”
“啊!”钱源惊呆了,一下子把群英搂抱住,害怕再失去似的。他情不自禁道:“群英,原来你在这儿哩,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刚才多凶险呀!为了你我这心都碎了!”他不由得落泪了。
群英此时,千般的委屈,万般的无奈,一股脑儿发泄出来了,两只拳头雨点儿般地砸在钱源的胸膛上,哭着道:“我恨你,我恨你!”
钱源把群英搂在怀里,抬起右手捋着她那一头秀发深情说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群英伏在钱源的怀里委屈地饮泣着,这时,俩人尽释前嫌。少时,群英抬起头来深情说道:“源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上楼!”钱源点了点头,群英对另一服务员略作交代,便牵着钱源的手和他相依相偎地往楼上走去。
围观的顾客目送二人上了楼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人们边吃饭边议论——“小伙子好身手,看得人太过瘾了!”
“那个坏蛋今儿个碰到硬茬子上了,两只爪子也被打坏了,弄到公安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活该他倒霉!”
“这东西为非作歹,扰乱社会秩序,不这样整治就不行!”
“弄了半天,那个服务员和那个小伙子还是一对恋人,今天正好遇到一起了!”
“看样子俩人好像闹矛盾了,女的跑了出来打工哩,男的追来了。”
“他俩之间一定有浪漫故事哩!”
“这就是爱情,学问深着哩!”
……说什么的都有。
群英把钱源引到三楼,开了自己的房间,让钱源梳洗一番,又给他沏好了茶,便匆忙下楼去了。少顷,她和另外一个服务员给钱源送来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待那个服务员走后,群英体贴地道:“想必你也饿了,先吃上点儿好吗?”
钱源的确也饿了,便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开了。他边吃边道:“这一个多月来,尽吃的是南方风味的饭菜,有些不太合口味。还是咱北方的饭菜上口,尤其是这羊肉泡,嫽扎了!”他咂着嘴,得意地摇着头。
“南北大菜各有风味,只不过人们把本地区的饭菜吃惯了,也就觉得本地区的饭菜香。”
“你这话说得挺有哲理的,井里的蛤蟆总说井里好!”
群英笑了道:“怎么?咋就成了井里的蛤蟆了?”
“哈……”钱源开心地笑了,这一笑不要紧,刚咽到喉咙眼的饭从鼻孔喷出来了,一下子又喷到碗里了。
群英嗔怨地瞥了钱源一眼:“嗯,尽出洋相,这饭吃不成了,我给你换了去。”
钱源连忙拦住道:“别,别换了,这是我吃我自己喷出来的哩,我不嫌弃!又不是别人喷出来的,怕啥哩!”
群英一听笑着在他背上砸了一拳道:“不讲卫生!”
钱源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饭扒完了,腰一伸打了个饱嗝,群英把茶送到了他手上,把碗筷收走了。群英返回后,二人就倾诉这一个多月来不平凡的经历。
群英道:“你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呢?”
“我也是冒碰哩。我到临海都几天了,几天来拿着你的照片到处打问,一无所获。刚才一到你们饭店门口,正遇上那个歹徒抓住你的领口,举起刀子威胁你哩,你当时背对着我,我也没认出来,为了阻止歹徒行凶,便顺手从桌子上抓起两只盘子就甩出去了,以后的情形你也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多亏你及时赶到,援手解了危机,救了我一命。否则,我今天就惨了,说不定都死在歹徒的手上了!”
“这也是你不该受伤害!”
“我家里的情况咋样,你能告诉我吗?”
“哎,怎么说呢?自你走后你妈和你爸都闹翻了,你妈跳了一回桃花溪——”
群英听得魂飞魄散,她打断了钱源的话焦急地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幸亏抢救得及时,才安然无恙!”
“这都怨我,这都怨我呀!”群英无声地哭了。
“这阵你爸也到南方寻你来了!”
“哎,这人海茫茫,天地这么大,他上哪儿能找见我呀?”
正说着,听得门外一片喧哗声,接着门被推开了,张经理引来了几个人,当即向钱源介绍道:“这两位是《临海日报》的记者,采访你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