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桃花村那些打工的都走了,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些老人和妇女。为此,全兴颇费思量,桃花村的经济大开发怎么办?他召集留下来的几个村干部开了个诸葛亮会,参加的就只有冯宁生、桃巧儿、崔彦生、兴业、艺民和冯焕过六个人,特邀老革命列席了会议。会上根据村委会的原计划,结合桃花村的实际,做出了两项决定:一,成立农科站,崔彦生任站长,成员有桃巧儿、艺民、兴业、牛二贵和春英五个人;二,召开村民动员大会,动员村民大搞樱桃园、桃园和甜瓜园,大力发展经济作物,广开财源,把桃花村人民引到脱贫致富的大道上来。
在村民大会上,全兴做了以《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旗,以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实现科学发展观,深化改革,开发经济,脱贫致富,奔上小康》为题的动员报告。在报告中提出了广栽经济林木,建设桃园、樱桃园和瓜园,奋斗五年脱贫致富的目标。
接下来结合实际进行讨论,但是人们热情并不高,响应者寥寥无几:
“我们家里男人不在,我做不了主。”
“买树苗没钱,树栽不活,失败了咋办?”
“哟,这可是个新鲜事,我笨得跟个啥一样,听说这不仅是个细活,而且还要有技术哩,我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树栽不活,粮食又抓丢了,吃啥呀?这个风险我可担不了!”
老革命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接着面孔一板严肃地说:“毛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这些女同志,怎么都说下这些不争气的话哩?这是灭自己的志气,长男人的威风,明白吗?试火着干起来,弄出个名堂来叫男人们看看,男人不服你们才怪了哩!”
妇女主任桃巧儿道:“是呀!在古代还出了个花木兰、穆桂英哩!”
珍珍接着说:“说得对,武则天还是唐代的女皇上哩,这不都是女人吗?”
“照那样的女人有几个?”
“是的呀!这人跟人没法比,人比人气死人,我这个女人生就是靠男人的命。人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一句话,咱弄不了那号事,少胡成精!”
……会场一下子乱套了,闹哄哄地散摊了。全兴和那几个干部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好草草收场。
村民大会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干部们只好重新研究,另辟蹊径。
全兴说:“改革开放是摸着石头过河哩,难度大着哩,哪能一帆风顺?一个村民大会就想改变人们的守旧观念,那才成了奇事了。邓小平同志指出,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就要大胆试验,大胆地闯。我们要遵照邓小平同志的指示,开发桃花村的经济,先试验,做出成绩来,才能教育群众,动员群众,打开局面!”
老革命把手用力一挥道:“全兴说得对,就按小平同志的指示办。现在看来,就得咱这几个人带头闯了,我决定把村东我家那五亩地栽种成桃树,咱这桃花原上如今连一棵桃树都没有了,名不副实!将来我的桃园收益高效益好的话,但愿人们在原上广栽桃树,让我们村真正成了桃花原!如若这样,每年春暖花开季节,咱这原上一片嫣红,那多吸引人哪!说不定城里人都来春游观景哩,也说不定会演绎出现代版崔护与桃小春的浪漫故事哩!”
会场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桃巧儿道:“万叔带了头,我也准备把原南山脚下那八亩地栽成樱桃树!”
崔彦生把胸膛一拍道:“我试着种瓜!”
“我准备联系几户种植大棚菜!”
“大家的勇气可嘉,可这买树苗建大棚需要钱哪,钱在哪里呢?”冯焕过担心地说。
全兴胸有成竹地道:“咱桃花村出外打工的人不少,去年回来都挣了些钱,我们先借,万一借不下,我和信用社主任已经打过招呼了,到时候贷款!”
“要得!现在正是植树的时候,贷款的事得抓紧!”
全兴说:“崔彦生先上县科技站联系树苗,贷款有我哩!”
树苗买回来了,桃花村那几个干部家庭全家齐出动,在技术员崔彦生的指导下,规划好了行距和株距,在指定的点上挖坑栽树。原上没水就到原下桃花溪里取,男人用担挑,女人力气小就用盆端。由于劳力少,进度相当缓慢,全兴心里很着急,又无可奈何。
学校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校长决定让学生搞一次义务植树劳动,帮助村上栽种果树。六七十个学生在老师的率领下,抬着桶拿着盆和小头支援栽树来了。师生们的到来,受到了人们的热烈欢迎。全兴握着校长的手说:“欢迎,欢迎!你们真是及时雨啊!”
校长说:“不必客气,这是应该的,每年春上学校都要领上学生参加义务植树劳动哩,这已经成为必修的课程!”
学生的参与,让人们受到了鼓舞,场面热火了,进度快多了。村里有些人一开始袖手旁观,看热闹哩,这阵一看学生们都帮着干开了,便也加入到栽树的行列里,由看热闹变成了凑热闹。村里有一个好逸恶劳的混混子名叫野狗,人们都叫他谎溜儿。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一步十个谎,经常骗人哩。此时他看着那些抬水端水的学生们在心里说:爷呀!这还不把人挣死呀!笨,我才不吃这号苦哩,挣钱的门路多着哩,我就凭这张嘴也可吃遍天下,过上几天我也出外弄钱去呀!心里想着便背起双手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道:“这就叫有智的吃智,无智的吃力呀!”
自从清明那场雨后,再也没有下过雨,新栽的树苗被晒得蔫巴巴的,人们从桃花溪里取水浇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难抗干旱。渐渐地,桃花溪也干涸了,全兴等心里火急火燎的,却无计可施。村里有些人则冷眼旁观,聚在一起说尽了风凉话——
“多亏我的主意正,没有跟着胡弄!”
“我说别胡成精了,他们那些人还不听,这不鸡飞蛋打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哩!天不作美,你有再大的本事屁都不顶!”
“有那些力气出外打个工,挣两个钱比胡成精强得多!”
……如此言论不一而足。
收麦之后,到了盛夏,天还是不落一点儿雨,全兴等栽种的那些树苗十有八九都晒死了!从信用社贷的那些款打水漂了,人们的汗水付诸东流,心血都白费了!桃花村死气沉沉,就像原头上长的那些草一样,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老革命叹了口气说:“这一仗打败了,败得如此之惨,败得无可奈何!”
试验失败了,不但经济上遭受到了损失,也给深化改革、广开财源带来了更大的困难。人们的舆论,像铅一样沉重地压在全兴的心头。近日来,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苦苦煎熬。母亲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瘦削的脸爱莫能助,心疼得暗暗流泪;桃巧儿多次前来探视,安慰他,劝他振作起来。自从幽芳兰出走后,桃巧儿就一直暗恋着全兴。全兴失意的神态,令她心疼,又无计可施,多情的姑娘呀,备受煎熬,痛苦不安。
老革命也沉默了,桃树苗死光了,他多年的积蓄也赔上了,村里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在背地里对老革命指手画脚地挖苦道:“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听了这样的讥讽,老革命气得怒目圆睁,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来找全兴,却安慰全兴说:“全兴啊!这只是个小小的挫折,咱们虽然跌了一跤,有什么大不了的哩?爬起来从头再来!”
全兴听了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说:“万叔,您是好样的,不愧您老革命的头衔啊!这几天我一直反思着,我们的计划没有错,我们付出的努力虽然没有收获,但是,我们走的路子是对的,是切实可行的!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天灾,面对如此大旱,我们束手无策。失败是成功之母,您说得好,从头再来!你我都是党员,我们共产党人从来没有被困难吓倒过。一些人的冷言冷语并不可怕,怕的是我们在失败面前失去了信心,失去了斗志!我经过这几天的反思,决定从头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老革命听了满含热泪激动地握着全兴的手说:“这几天,叔还真为你捏了把汗,怕你躺倒了,打退堂鼓了。听你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放心了!全兴啊,叔虽然年纪大了,可叔是个老共产党员呀,叔决心跟着你把咱桃花村脱贫致富这条路踩出来!”
后来,经过党支部研究,报镇党委批准,老革命当了村支书,接过了全振民的接力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