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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永斌
书名:
秋水绵长 作者:雷元富 字数:116006
我难以控制悲痛的心情,在永斌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在代表同学发言时,失声痛哭,短短的几百字难以念完,几次停顿,几次泣不成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讲话稿上,引得在场的几百人落泪、叹息。永斌同学不是我的亲兄弟,但他胜似我的兄长,他是我一生中最为敬重的同学、兄长。
1973年春季,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难得的一次升学考试中,我们被录取上了高中,在临镇中学就读。我和来自松树林乡的苗永斌同学被分在高七四级甲班。永斌同学学习好,人品好,被同学们推选为班长。从此,我们成为志同道合的同学、兄弟。四十年亲密无间,四十年朝夕相处,四十年形影不离,永斌同学遭飞来横祸,离开人世和我们永别,使我们亲身经历骨肉分离的悲剧,这怎能不使人伤心悲痛?
永斌走了,他和我朝夕相处的岁月历历在目。我和永斌认识相处总有一种天赐的缘分。在临镇中学学习期间,学校没有学生宿舍,我毫不犹豫地请永斌、王子健几个同学和我一起住在二姐家的房子里。从此开始了朝夕相处的校园生活。早晨上学一起走,晚上放学一起回,三餐经常围一圈。生活困难,我们买不起热菜吃,几个同学跑到临镇大队的菜园里,买上几斤韭菜,在供销社买些大盐,自己动手,把韭菜洗净、切碎,每人腌一缸子。玉米馍馍腌韭菜,吃得津津有味。我和永斌一样,家境贫寒,吃东西从不挑剔。吃什么都香,常常吃得满头大汗。
上学时期,最大的困难是吃不饱,饥肠辘辘,饥饿难耐。寒冬腊月的一天深夜,我们几个又冷又饿怎么也睡不着,大家翻箱倒柜到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折腾半天一无所获。无意中有一个惊人的发现,窗口的碗里有一小碗玉米面。永斌在院子里捡回一点儿柴火,偌大的一个铁锅里倒了几碗水,玉米面往锅里一倒,找来两根红葱冲洗干净,用手掰成几截,放一点儿盐后,熬成了糊汤,一人喝了一碗,热乎乎地休息了。
星期天干零工,进沟砍柴卖,换取几块钱足够一个星期的菜票钱。建顺同学的父亲是临镇道班的养路工。只要公路上有修修补补的活儿,我们总抢着去干,每天一块四毛八分钱工资,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它能使我们买七八次热菜吃。难忘那次进麻洞川的高台沟砍柴的经历。我和永斌、王子健三个人拉两辆架子车,他们两个年龄大,有力气,总把我当小弟弟看,他们是主力军,我是配角。三个人带了七个玉米面馍(每个四两),从临镇到砍柴的地方足有二十公里。早上动身到砍柴的地方已近晌午,没有经验的我们坐下每人吃一个馍便上山拾柴。下午四点,拾的柴装满了两个架子车,三人却饿得走不动了,每人一个馍狼吞虎咽地下肚后,仍感到肚子空空。永斌用毛主席“下定决心”的语录鼓励我们启程。从深山老林拉到樊村,已是夜幕降临,满天星星。三个人满头大汗,肚子饿得咕咕叫,无奈地将架子车停放在公路边,坐在地畔上喘息。一直爱咬文嚼字的子健摇头晃脑地背着陈胜、吴广的“苟富贵,无相忘”,劳累饥饿极度疲惫的我和永斌哭笑不得,真不知子健在这般情况下如何还有如此兴致。这里离临镇还有十多里路程。我看着两位累得不行的老兄,劝他们:“把车子和柴放下,咱们明天再拉。”永斌坚决不肯,他说:“这是咱们的劳动成果,怎能随意丢掉?今天拉回去一卖,明天咱们就有热菜吃。”就这样一步一挪,艰难前行,到深夜十二点我们才回到临镇。两车子柴卖了,两位老兄没多拿一分钱。他们赐予我的是情、是爱。这次拾柴成为我们永恒的记忆。“苟富贵,无相忘”成为相互的承诺、终生的誓言。在后来我和永斌相处的日子里,这次经历是我们常常说到的话题。
永斌一直刻苦学习,各门功课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我却偏重文科。学校开门办学,我们深入实际学习写作时,在班主任老师的指导下,我们两人数次到临镇公社黑舍村采访退伍老红军王明德。采访、座谈、推敲、磋商,两人不知经过多少次反反复复的修改,终于写出了五千多字的长篇通讯《永不退伍的老红军》,后发表在延安的《教育通讯》上。这是我们友谊的结晶,这成为我们兄弟永远的纪念。
永斌为人忠厚,乐于助人。难忘在瓦渣河伐木时,在曹家沟校办农场里,在农村收割小麦时,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白天辛劳一天,晚上还到几里外的同学驻地看望、开会。他常常像长兄呵护关心着每位同学。寒窗两年,有多少个夜晚我们像弟兄一样在月光下促膝谈心;有多少个下午我们在汾河边、在潺潺流水旁畅谈人生;有多少个星期天我们挥汗如雨勤工俭学。岁月流逝,美好的记忆却难以磨灭。
毕业了,不少同学已离校,我和永斌及几位同学在教室、在李瑞征老师的办公室、在同学家中畅谈到深夜。就要分别了,李老师、永斌和高凤娥几位同学专程来到寨则塬我们家中看望我的父母。在我家的土炕上,父母和他们像家人一样拉话到天明。
永斌要结婚了,我和李瑞征老师骑自行车,从临镇专程到他的家乡北树林乡后马坪村贺喜。虽分别不久,再相逢,相互间仍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喝着那醇香的老玉米酒,回味着上学时的生活,畅谈着美好的未来,大家充满喜悦。
永斌回村后不久,就在公社工作了,他在松树林公社,我在临镇公社,两人经常在电话里叙谈,为此,我和他没少受领导的批评。高考恢复后,永斌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延安大学。从此,我成了延安大学的常客,每次开会,我们都要聚聚。1995年7、8月份,我去延安办事,突然小便出血,当即住在延安地区医院急救室。永斌听说后,连夜赶到医院,帮助办理住院手续。我住院三个多月,永斌几乎天天到医院,买饭,送水,买药,护理。缺乏知识的我,根本把病没当回事,永斌悄悄问过医生后,心情格外沉重。当时怀疑为尿毒症。细心的永斌怕我有精神负担,导致病情加重,约了王维平等十几位好友,专门在二道街小家伙食堂请我吃饭、拉话。席间我总感到他们神色不对,这才引起我的重视。
深夜,急救室里灯光昏暗,氧气瓶等急救设备摆放整齐。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护士不一会儿过来一次,量血压,查心率,真像我随时都有休克甚至死亡的可能,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死神正向我靠近。我呆呆地看着输液瓶,看着站立在眼前的老同学。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从眼角流下,年迈的父母还要靠我养老送终,年幼的儿子还在小学上学,两个弟弟虽走上工作岗位,但他们还小……看到我泪流满面,永斌拉着我的手说:“安心养病,有什么困难有我想办法。”我难以抑制悲痛的心情,开始向这位长兄安顿后事。我说:“永斌,如果我一病不起,请你能以兄长的身份,关照我的父母、孩子和兄弟姊妹。”我的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成了泪人。我难忘这次生离死别的对话……侥幸的是,我在延安、西安经过三个月治疗后病情好转了。以后永斌见到我说我的病差点儿把人怕死。
1997年10月,我从南泥湾调回宝塔区委工作,几乎天天和永斌在一起。同学们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操办,我是他得力的助手。就在他发生车祸的这一天,2011年8月12日中午,我们有一个同学老人去世酬客,中午吃饭,永斌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叫我,因公务缠身,有重要客人接待,我一再解释,他终于给我准了假。午休刚起来,永斌的电话又来了,他说:“餐馆距离你们家这么近,你赶快回来,上你们家喝茶、拉话。”我再无法推辞,匆匆忙忙赶到家中时,他已和七八个同学坐在我们家。一见面他就批评我说,以后同学的事再不能不来,我认真地向他表了态。家里的书房有一麻将桌,永斌动员我和其他几位同学玩了起来。其间他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开玩笑说他的电话是热线。下午4点多钟,永斌的电话再次响起,他说:“好了,有一朋友给孩子结婚,请我当总管,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他这么一说,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就下楼了,无奈中,大家和他告别。没有想到这竟是永别。
8月13日上午,我率团外出考察,车到富县,同学打电话称永斌在前一天晚上11点多被一出租车碰成重伤,昏迷不醒,在医院抢救。听到这一噩耗,我一下瘫在座位上,泪水挂满面颊,抽泣着询问详细情况。我真想掉头回延安,回到这位兄长面前。可看到车上二三十个同事,我作为领导,真怕有什么闪失,万般无奈只得随团前行。十天里,我没有心思游山玩水,在工作考察中,我都强打精神认真地听,认真地看,工作一完,脑海一片空白,只想着永斌。在兰州的黄河畔上,在青藏高原上,在敦煌的大佛前,我默默地为永斌祈祷,我盼望着奇迹出现,我盼望他早日康复。十天里,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眼一闭,仿佛永斌就在面前。我缩短了考察时间,急匆匆返回延安,就在我赶到医院大门口时,他永远地走了。
我缓步来到医院太平房,看着亲属和朋友为他梳发、着装,看到静静的他,我头晕目眩真不知如何是好。在永斌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我作为同学代表发言,进入告别大厅,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的老同学、老班长、老兄,你再没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和我们永别了。你永远告别了人世。那天下午,妻子给你和家中的几位朋友杀了西瓜,你吃得津津有味,在谈笑风生中离开我家。谁能想到这竟是永别?
现在回想你那一次次急促的电话,非要见我一面,冥冥中是否有预感,要和我最后诀别?
永斌,我们从相识到永别,近四十年情同手足,难分难离。我的父母去世,你从开头忙到结束;我的岳父岳母去世,你带同学前来吊唁帮忙;我的儿子结婚,你从一大早忙到天黑;我的孙子满月,也是你在操办忙碌。为了退休后我们能一起安度晚年,你帮忙给我买楼房使咱们成为邻家,你曾承诺,由你驾车,咱们要走遍神州大地,观赏大山名川,品尝美味佳肴,尽享天伦之乐。谁能想到你竟因飞来横祸离开人世,不辞而别。现在每当走进咱们院子,想到人走楼空,便非常伤感。
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心在滴血,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
永斌,你离开时,为你送行的场面是那么悲壮,看着那一副副黑底白字的挽联,那排成长龙为你送行的车队,那一双双泪眼相送的同学、同事、朋友,你应含笑九泉。
永斌,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1973年春季,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难得的一次升学考试中,我们被录取上了高中,在临镇中学就读。我和来自松树林乡的苗永斌同学被分在高七四级甲班。永斌同学学习好,人品好,被同学们推选为班长。从此,我们成为志同道合的同学、兄弟。四十年亲密无间,四十年朝夕相处,四十年形影不离,永斌同学遭飞来横祸,离开人世和我们永别,使我们亲身经历骨肉分离的悲剧,这怎能不使人伤心悲痛?
永斌走了,他和我朝夕相处的岁月历历在目。我和永斌认识相处总有一种天赐的缘分。在临镇中学学习期间,学校没有学生宿舍,我毫不犹豫地请永斌、王子健几个同学和我一起住在二姐家的房子里。从此开始了朝夕相处的校园生活。早晨上学一起走,晚上放学一起回,三餐经常围一圈。生活困难,我们买不起热菜吃,几个同学跑到临镇大队的菜园里,买上几斤韭菜,在供销社买些大盐,自己动手,把韭菜洗净、切碎,每人腌一缸子。玉米馍馍腌韭菜,吃得津津有味。我和永斌一样,家境贫寒,吃东西从不挑剔。吃什么都香,常常吃得满头大汗。
上学时期,最大的困难是吃不饱,饥肠辘辘,饥饿难耐。寒冬腊月的一天深夜,我们几个又冷又饿怎么也睡不着,大家翻箱倒柜到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折腾半天一无所获。无意中有一个惊人的发现,窗口的碗里有一小碗玉米面。永斌在院子里捡回一点儿柴火,偌大的一个铁锅里倒了几碗水,玉米面往锅里一倒,找来两根红葱冲洗干净,用手掰成几截,放一点儿盐后,熬成了糊汤,一人喝了一碗,热乎乎地休息了。
星期天干零工,进沟砍柴卖,换取几块钱足够一个星期的菜票钱。建顺同学的父亲是临镇道班的养路工。只要公路上有修修补补的活儿,我们总抢着去干,每天一块四毛八分钱工资,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它能使我们买七八次热菜吃。难忘那次进麻洞川的高台沟砍柴的经历。我和永斌、王子健三个人拉两辆架子车,他们两个年龄大,有力气,总把我当小弟弟看,他们是主力军,我是配角。三个人带了七个玉米面馍(每个四两),从临镇到砍柴的地方足有二十公里。早上动身到砍柴的地方已近晌午,没有经验的我们坐下每人吃一个馍便上山拾柴。下午四点,拾的柴装满了两个架子车,三人却饿得走不动了,每人一个馍狼吞虎咽地下肚后,仍感到肚子空空。永斌用毛主席“下定决心”的语录鼓励我们启程。从深山老林拉到樊村,已是夜幕降临,满天星星。三个人满头大汗,肚子饿得咕咕叫,无奈地将架子车停放在公路边,坐在地畔上喘息。一直爱咬文嚼字的子健摇头晃脑地背着陈胜、吴广的“苟富贵,无相忘”,劳累饥饿极度疲惫的我和永斌哭笑不得,真不知子健在这般情况下如何还有如此兴致。这里离临镇还有十多里路程。我看着两位累得不行的老兄,劝他们:“把车子和柴放下,咱们明天再拉。”永斌坚决不肯,他说:“这是咱们的劳动成果,怎能随意丢掉?今天拉回去一卖,明天咱们就有热菜吃。”就这样一步一挪,艰难前行,到深夜十二点我们才回到临镇。两车子柴卖了,两位老兄没多拿一分钱。他们赐予我的是情、是爱。这次拾柴成为我们永恒的记忆。“苟富贵,无相忘”成为相互的承诺、终生的誓言。在后来我和永斌相处的日子里,这次经历是我们常常说到的话题。
永斌一直刻苦学习,各门功课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我却偏重文科。学校开门办学,我们深入实际学习写作时,在班主任老师的指导下,我们两人数次到临镇公社黑舍村采访退伍老红军王明德。采访、座谈、推敲、磋商,两人不知经过多少次反反复复的修改,终于写出了五千多字的长篇通讯《永不退伍的老红军》,后发表在延安的《教育通讯》上。这是我们友谊的结晶,这成为我们兄弟永远的纪念。
永斌为人忠厚,乐于助人。难忘在瓦渣河伐木时,在曹家沟校办农场里,在农村收割小麦时,他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白天辛劳一天,晚上还到几里外的同学驻地看望、开会。他常常像长兄呵护关心着每位同学。寒窗两年,有多少个夜晚我们像弟兄一样在月光下促膝谈心;有多少个下午我们在汾河边、在潺潺流水旁畅谈人生;有多少个星期天我们挥汗如雨勤工俭学。岁月流逝,美好的记忆却难以磨灭。
毕业了,不少同学已离校,我和永斌及几位同学在教室、在李瑞征老师的办公室、在同学家中畅谈到深夜。就要分别了,李老师、永斌和高凤娥几位同学专程来到寨则塬我们家中看望我的父母。在我家的土炕上,父母和他们像家人一样拉话到天明。
永斌要结婚了,我和李瑞征老师骑自行车,从临镇专程到他的家乡北树林乡后马坪村贺喜。虽分别不久,再相逢,相互间仍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喝着那醇香的老玉米酒,回味着上学时的生活,畅谈着美好的未来,大家充满喜悦。
永斌回村后不久,就在公社工作了,他在松树林公社,我在临镇公社,两人经常在电话里叙谈,为此,我和他没少受领导的批评。高考恢复后,永斌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延安大学。从此,我成了延安大学的常客,每次开会,我们都要聚聚。1995年7、8月份,我去延安办事,突然小便出血,当即住在延安地区医院急救室。永斌听说后,连夜赶到医院,帮助办理住院手续。我住院三个多月,永斌几乎天天到医院,买饭,送水,买药,护理。缺乏知识的我,根本把病没当回事,永斌悄悄问过医生后,心情格外沉重。当时怀疑为尿毒症。细心的永斌怕我有精神负担,导致病情加重,约了王维平等十几位好友,专门在二道街小家伙食堂请我吃饭、拉话。席间我总感到他们神色不对,这才引起我的重视。
深夜,急救室里灯光昏暗,氧气瓶等急救设备摆放整齐。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护士不一会儿过来一次,量血压,查心率,真像我随时都有休克甚至死亡的可能,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死神正向我靠近。我呆呆地看着输液瓶,看着站立在眼前的老同学。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从眼角流下,年迈的父母还要靠我养老送终,年幼的儿子还在小学上学,两个弟弟虽走上工作岗位,但他们还小……看到我泪流满面,永斌拉着我的手说:“安心养病,有什么困难有我想办法。”我难以抑制悲痛的心情,开始向这位长兄安顿后事。我说:“永斌,如果我一病不起,请你能以兄长的身份,关照我的父母、孩子和兄弟姊妹。”我的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成了泪人。我难忘这次生离死别的对话……侥幸的是,我在延安、西安经过三个月治疗后病情好转了。以后永斌见到我说我的病差点儿把人怕死。
1997年10月,我从南泥湾调回宝塔区委工作,几乎天天和永斌在一起。同学们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操办,我是他得力的助手。就在他发生车祸的这一天,2011年8月12日中午,我们有一个同学老人去世酬客,中午吃饭,永斌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叫我,因公务缠身,有重要客人接待,我一再解释,他终于给我准了假。午休刚起来,永斌的电话又来了,他说:“餐馆距离你们家这么近,你赶快回来,上你们家喝茶、拉话。”我再无法推辞,匆匆忙忙赶到家中时,他已和七八个同学坐在我们家。一见面他就批评我说,以后同学的事再不能不来,我认真地向他表了态。家里的书房有一麻将桌,永斌动员我和其他几位同学玩了起来。其间他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开玩笑说他的电话是热线。下午4点多钟,永斌的电话再次响起,他说:“好了,有一朋友给孩子结婚,请我当总管,今天晚上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他这么一说,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就下楼了,无奈中,大家和他告别。没有想到这竟是永别。
8月13日上午,我率团外出考察,车到富县,同学打电话称永斌在前一天晚上11点多被一出租车碰成重伤,昏迷不醒,在医院抢救。听到这一噩耗,我一下瘫在座位上,泪水挂满面颊,抽泣着询问详细情况。我真想掉头回延安,回到这位兄长面前。可看到车上二三十个同事,我作为领导,真怕有什么闪失,万般无奈只得随团前行。十天里,我没有心思游山玩水,在工作考察中,我都强打精神认真地听,认真地看,工作一完,脑海一片空白,只想着永斌。在兰州的黄河畔上,在青藏高原上,在敦煌的大佛前,我默默地为永斌祈祷,我盼望着奇迹出现,我盼望他早日康复。十天里,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眼一闭,仿佛永斌就在面前。我缩短了考察时间,急匆匆返回延安,就在我赶到医院大门口时,他永远地走了。
我缓步来到医院太平房,看着亲属和朋友为他梳发、着装,看到静静的他,我头晕目眩真不知如何是好。在永斌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我作为同学代表发言,进入告别大厅,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我的老同学、老班长、老兄,你再没多说一句话就这么和我们永别了。你永远告别了人世。那天下午,妻子给你和家中的几位朋友杀了西瓜,你吃得津津有味,在谈笑风生中离开我家。谁能想到这竟是永别?
现在回想你那一次次急促的电话,非要见我一面,冥冥中是否有预感,要和我最后诀别?
永斌,我们从相识到永别,近四十年情同手足,难分难离。我的父母去世,你从开头忙到结束;我的岳父岳母去世,你带同学前来吊唁帮忙;我的儿子结婚,你从一大早忙到天黑;我的孙子满月,也是你在操办忙碌。为了退休后我们能一起安度晚年,你帮忙给我买楼房使咱们成为邻家,你曾承诺,由你驾车,咱们要走遍神州大地,观赏大山名川,品尝美味佳肴,尽享天伦之乐。谁能想到你竟因飞来横祸离开人世,不辞而别。现在每当走进咱们院子,想到人走楼空,便非常伤感。
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心在滴血,好人为什么没有好报?
永斌,你离开时,为你送行的场面是那么悲壮,看着那一副副黑底白字的挽联,那排成长龙为你送行的车队,那一双双泪眼相送的同学、同事、朋友,你应含笑九泉。
永斌,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