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酒总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酒似乎是豪放、旷达的代名词,也是一根链接、延续人际交往的缰绳,它链接着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圈子,承载着从古到今的文明。古往今来,宫廷宴饮,外交接待,节庆民俗,私人聚会,等等应酬,总免不了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我国古代的边关将士,边塞诗人,把酒临风,仗剑为诗,其豪侠气概可见一斑。一部华夏诗词典籍里,不知有多少是“酒仙”之作,“酒圣”所为,特别是晋代王羲之先生的那篇光耀古今的书法作品“兰亭集序”,也似乎作于恍兮惚兮之间,成于神游万里之时。
酒为何物,俗话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酒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持之有度,益身提气,痛快淋漓,贪杯无度,伤身败体,贻害无穷。笔者也是一个酒客,每每于酒醉之时,体味人生少有的况味。以我之经验,少年饮酒,有“少年不识愁滋味”之虞,于是狼吞虎咽,未识酒味先下肚,未见热菜已离席;中年饮酒,有“骑驴看唱本”之嫌,于是王顾左右而言他,推推搡搡,浅尝而止;老年饮酒,有“蜻蜓点水”之功,非不愿矣而不能已,仿佛霸王别姬之凄凉,凤凰落架之尴尬。我少时醉酒,往往呼呼大睡,多半天不醒,间或胡言乱语。记得在学校任职期间,我三天一醉五天一惑,妻子忿忿不平,斥责我的同行者:“喝成这样了,给我抬回来,我也不要他了……”酒精这个东西,往往麻醉人的神经,使人如痴如狂,也使人劲力顿失,软瘫了一般,醉酒时分,妻子戏言:“过去你打我,现在看我不收拾你!”于是在床上她动手扇我耳光,当然这种揶揄的动作被儿子看到了,他那时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急忙拽住妈妈的手,并且央求说:“妈,你别打爸爸,你喜欢爸爸……”面对懵懂的孩童和哈哈傻笑的醉汉,妻子的手软了,她僵硬的手臂,轻轻地揉搓着孩子的脸,此刻她泪水盈眶,凄然地背对着墙壁……
还有一次,到县城新单位任职之后,单位领导招待我,班子人员悉数出动,陪客三五人,都是能征善战的喝家子,“酒场就是战场,酒风就是作风,能和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还得培养,能喝半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党放心……”如此的坊间话语,酒桌话语似乎成为一种新潮。那一次我喝得酩酊大醉,此后还去KTV唱歌、跳舞了,我看到那些眼睛大的几乎都是赵薇一样的美女,那些鼻孔朝下的似乎都是巩俐。那天我醉得一塌糊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在了招待所的房间里,还给床铺上吐了很多异物,把一屋子的空气都重度污染了。翌日凌晨,酒醒后的我思想着昨天的事情,脑子里一片混乱,更为糟糕的是我的右眼眶不知碰撞在那里了,眼睛四周有黑黒的淤血圈,嘿嘿!成了熊猫眼……在清醒的状态下,我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一段:蒋干中计。周瑜假装醉酒,故意设局,而那蒋干书生气十足,真醉了……而我也由此联想到多次酒局上真真假假的使诈行为,官高位显者,喝多少是多少,无人敢盯,同僚中以白开水、矿泉水代酒者有之,喝酒洒洒漾漾者有之,死皮赖脸不认账者也有之,还有把可口可乐、圣桑饮料充当红酒糊弄人的,酒场中战术多多,多对一战术,一对多战术,集中敬酒、轮番敬酒战术,猜拳行令、玩游戏、唱歌战术,设伏兵用女将战术等等。酒场上大家都知道“长头发、眼镜片、红脸蛋”这三种人不敢招惹,大大小小的酒场仿佛一个个人生竞技场,各色人等披挂上阵,各显能耐,人生的丑恶善良,阴险狡诈,苦乐酸甜,得失进退,运筹分合悉数表演;时下的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进行的,所谓酒醉昏昏议事,酒醒昭昭行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人生的一个大舞台。
人届中年,身体的各种不谐信号不期而至,我明显地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先是痔疮祸害,间或是神经性皮炎、颈椎病,后又血压升高,对于酒精也敏感了许多,不敢频繁造次了。这一时期是遇酒就然,染酒就醉,醉过就难过,甚至于牵累数日。这一时期我酒醉之后,往往思维活跃,历史地理大讲一通,有时候抓起手机逢人便拨电话,一打就是几十分钟,直至手机没电。为此醒来后,自己多次顿足捶胸地发誓不再喝酒,但总是不长记性,屡屡犯戒。趋利避害的道理,健康保健的常识,对于自己来说,是心里清楚的,可做起来就难了,有时候想起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来竟然有些脸红难堪,人家尚有佛祖存留,我等往往是徒留遗憾而已。人生就是这么随意而为,身体硬朗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乘着好运气能吃能喝,有股子全然不顾的气概,人削薄的时候,千在意万在意,这不敢动那不能吃,也免不了灾祸临头。行文至此,我突然想到了“操守”一词,我等鼠辈是不可言这个神圣词汇的,虽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先前每每自夸烟、酒不避,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壮举,莫曾想血糖、血脂、血压三高已然不期而至,躺在病床上才后悔莫及,正所谓:自作自受。
醉醒之间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人的行为,而非酒能如何,所谓酒只不过是人们所使用的一种物质,以酒为武器,以酒为纽带、桥梁那是需要相当的智慧和艺术,如果要达到既酒香宜人,又事半功倍的功效那就更需要掌握某种技巧和平衡,这就仿佛驾车行进,方向盘握在自己手中,平安健康得靠自己掌握,而披荆斩棘,走出新的路子,创造新的境界也得靠一种自觉精神。
2012-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