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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采访记
书名:
天边那片棉花云 作者:何冠雄 字数:337306
今年7月21日,在朋友薛文涛的陪同下,我采访了革命老区云阳镇。
在采访中,我按照三条线索展开,一是采访“文家大院”、“毛家大院”等红军领导人住过的地方,顺便还想证实一个传说——毛主席在云阳来过。二是采访知情人,以便对云阳城当时的情况有个初步了解,比如云阳城墙的走向,云阳的四门在哪里?城隍庙、玉皇庙、地母宫、涂公祠的具体位置在哪儿?红军改编的大操场在哪里?三是寻访一下现存的革命文物,特别是个人收集的历史资料、实物。
陕西省泾阳县云阳镇是中国工农红军最后一个总部、八路军第一个总部所在地,洛浦(张闻天)、周恩来、朱德、任弼时、彭德怀、左权、邓小平、刘伯承、贺龙、林彪、叶剑英、罗荣桓、徐向前等党和军队领导人都曾在此战斗过,当年红军就是由此改编成八路军,浩浩荡荡奔赴抗日前线的,这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但遗憾的是云阳至今尚无红军纪念馆、八路军纪念馆,也缺乏这方面的文史资料和实物资料。从1936年底到1937年9月,红军总部就设在云阳,红军主力驻扎在泾阳的云阳、石桥、鲁桥一带,红军一部驻扎在富平县庄里镇。
在云阳大街上行走,我看到街道已经满眼商机,绝大部分历史古迹已经荡然无存,寺庙、店铺等古建大都废弃,或者拆除了,云阳城墙也被拆除了,城市的发展已经撑破了城圈圈,原来的空地已经被房屋挤满,商业发展现在主要沿着公路的主干线展开。现在你若是要在云阳访古,人家会笑话你迂,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好古,好像那些才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不关他们的事。当然我们不能怪道那些人,毕竟中国已经走过了很多岁月。
薛文涛也算是个云阳通了,他就在云阳经商,已经好多年了,街道的曲曲道道他都知道一些。也多亏他出面,要不然我要到“文家大院”去采访的心意几乎不可能实现。文家大院现在已经风貌无存了,它的前面临街是一排子门面房,有一条一米来宽,四、五丈长的走道通向后边,紧后面是砖混结构的二层楼,后院还有些空间,孤零零地盖有几间小平房。我们看的这家子应该是西院,据说多年来这里的寻访者还不少,但都未真正给这里带来商机,也未改变这里主人家的境况,文家大院还是文家大院,还是一样的堙没于众多的民房的海洋里,并不为外人所看重。我在与文家后人文忠民交谈时,他似乎有些伤感,这位58岁的云阳镇初级中学的教师甚至不愿意提及往事,在文涛和我的再三要求下他才开了口。
文家祖籍是旬邑县土桥镇文家村,老弟兄三个,老大文凯,老二文换,老三文博,他们家的生意在西安市甜水井一带,经营房屋租赁等业务。文家在云阳镇有占地四、五亩的中院、东院、西院三院房子。红军来云阳的时候,文家人都在西安住,只有管家在云阳,文家就把院子给红军使用,当时文家在云阳有几百亩地的收入,都给了红军。文忠民老师还带我们参观了目前仅存的几件文物,一个喂马石槽,据说贺龙经常在上面弹烟袋锅;还有一张大木床和几个古色古香的老式柜子、箱子,在文老师老母亲的房子里放着。文老师说:“朱德、彭德怀等人在那张床上面都住过,这些箱箱柜柜当年曾存放过文件,上边已经当文物登记了。”
当我们进入后院文老太太房子时,老人正躺在那张大床上,她察觉来人了,就大声说:“你们来干啥?”
“找你娃说话!老人家,您老身体好吧!”
“老了,听不下,你都说些啥……”老人自言自语地说。
“我妈耳朵聋,眼睛也看不清了,都九十多岁了。”文老师说。
“老人家身体还不错。”
因为是个周末,联系人有些不方便,现在人都很忙,不是出外打工、经商,就是爬山、健身休闲。毛家大院的后人我没有联系到,听说云阳镇正在设法修复中共陕西省委旧址,也即八路军一一五师留守处旧址,因为当时是合署办公的。
下午我们又设法联系上了离休干部蒋毓寿老人,蒋老九十多岁的人了,但依然思维敏捷,口齿清楚,他总是边说边笑,甚至每说完一段话都要朗声哈哈大笑一阵儿,老人的乐观、健谈也感染了在座的几个年轻人,当时我和文涛,还有老人的一个儿子,在云阳中学工作的蒋老师在场。蒋老的家就在“文家大院”的正后面街道,他的家与文家东院基本相对,东院北边有后门与前院相通,当时红军住扎在云阳时,一个无线电班就设在蒋老家。
“爷,您知道过去文家的情况吗?”
“知道么,文家过去和我们都是街坊邻居。”
据蒋老回忆,文家三院房,都是南北走向庄子,中院是正屋,前边二层楼房,一进院是六间厢房,东西各三间,二门以内是三间大房,二进院又是六间厢房,后边是二层楼,老后边还修了一个炮楼。东院是厨房,一家人吃饭的地方;西院是马房,经管骡马牲口,放置农具的地方。
蒋老还谈到了红军刚到云阳时的情况。他说,那会儿红军虽然穿的很破烂,军装颜色也是五花八门,蓝的灰的黑的,啥颜色都有,帽子都是八角帽,尺寸比例也不统一,但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对群众一草一木都很爱护,红军还帮助群众劳动生产,彭德怀将军就带头经常给农民锄地,群众对红军很满意。当时的口号是“国民党共产党两党合作中国不会亡!”、“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万岁!”,云阳毕竟是小地方,红军一下子来了几万人,粮食供应就成了问题,为了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红军向白家、毛家等富户借粮,还打了借条,随后都如数奉还了。
蒋老说:“我那时在三原上学,当时云阳是红区,三原是白区,云阳学生在三原上学受歧视,进城出城都要被检查。我家在三原有门面,就是“春生林”分店,我就住在那里。我生于1922年,老家在蒋路乡东沟村,1936、1937年那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娃,我身边被共产党围着,我的表亲戚、同学中很多人都是共产党员,像鲁继盛、崔朝德、崔朝义、赵新中、赵新华、白德全等,他们有时候在三原城里搞革命工作,被敌人追踪没地方去了就到我家店里来躲,我就得收留他们,帮助他们,尽管要冒杀头的危险,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时候云阳很多人都加入了共产党,普通的人只要红军干部给他谈几次话,他表示愿意给党工作就算党的人了。后来我所在的学校发生了坏人‘扔炸弹’事件,学校就解散了,我回到云阳小学插班。”
回到云阳后,蒋老继续上小学,他经历了欢迎朱德将军的隆重场面。
那一天,朱德的卡车从焦家村朝云阳镇走,当时的路不是很好,还是土路,他的车子走到现在的云阳中学附近时,朱德一行下车,大约有十几个警卫,云阳各界群众都来了,我们云阳小学的学生也来了。只见朱德将军身穿一身朴素的灰军装,腰间扎着一条皮带,他黑黒的肤色,墩厚壮实的身材显得很有精神。随着一阵噔噔的脚步声的临近,人们翘首以待的朱德将军来了,前排的人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这位将军的脚下,他脚穿一双破旧的黑皮鞋,那时候能穿上一双皮鞋那是多么奢侈呀!不过将军的皮鞋已经伴随他不知走了多少路,打了多少仗,那双皮鞋的前帮子裂纹大致有一指宽,似乎也张开了口朝大家致意,朱德将军没有在意什么,他依旧神采奕奕地朝大家挥手、点头,并不时露出诚挚地微笑。进了云阳城门朱德就到南门的文家大院去了,那是红军总部,当时北门毛家是中共中央驻地。
在谈到红军改编的情况时,蒋老说,红军改编的地点在云阳大操场,这个地方大致在现在的云阳医院到老云阳镇中学(当年云阳小学)一带,我记得云阳医院那里还有一座庙,规模不大,只有三间正殿,六间厢房。红军改编时就在大操场搭了台子,插上红旗,墙壁上都刷了标语,开会现场人山人海的。说个是非话,这要是在过去是不敢讲的,红军改编时人数少,为了向蒋介石要军饷,就把城外的人拉进来,这个连把那个连的人拉进来充数,当然还有些新入伍的兵,那时候云阳很多青年都参军了,时任云阳乡长的张永禄的女子就跟八路军走了。改编后部队的服装统一了,看起来也整齐了,八路军总部出出进进的人很多,看样子部队很快要有大行动了。
云阳城池并不大,是个长方形的长吊吊,东西长些大约五、六里地,南北短些也就二、三里不到,而且不很规则,人称“十里烂云阳”。据说云阳的城墙高四、五丈,宽一两丈,那些逃荒来的河南人往往就在城墙里打窑住,可见其厚实坚固。南门口就是文家大院,后边就是我家的“春生林”杂货铺;西边就数赵家牌楼,清代时出过当官的,我们小时候还在坟地那里玩耍,有很多石碑、石柱、石人、石马,就是现在天云厅附近;北门那块就是毛家大院,小北门那儿有一座近城寺,洛浦曾住过。毛家是白德全他大妈的娘家,白德全他大妈没有孩子,视白德全若亲生,所以每年白德全都要去毛家这个外家拜年,白德全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他在毛家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还设宴招待房东。毛家的后人,毛天才解放后曾任户县一中校长,白德全也曾任西安中学校长。东街老粮站一带,就是云阳城隍庙、玉皇庙,战时青年干部训练班就设立在那里。
蒋老是个健谈的人,他不歇气地给我们讲了这么多关于云阳的故事。最后他还谦虚地说,我说的这些多数都是听说的,因为我那时还小,云阳的崔贯一,他当时在云阳小学当校长,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他有回忆录,其中的记述比较全面,再就是白德全的文章,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在泾阳县城居住的杨永茂,他或许能提供更多的资料,你可以找找他。
老人的谈兴正浓,似乎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我们却不敢过分地让他老人家劳累,于是便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在返回的路上,我的心里热乎乎的,因为自己似乎更加贴近了云阳的历史,更加认识了这一方热土。
2012-7-22
在采访中,我按照三条线索展开,一是采访“文家大院”、“毛家大院”等红军领导人住过的地方,顺便还想证实一个传说——毛主席在云阳来过。二是采访知情人,以便对云阳城当时的情况有个初步了解,比如云阳城墙的走向,云阳的四门在哪里?城隍庙、玉皇庙、地母宫、涂公祠的具体位置在哪儿?红军改编的大操场在哪里?三是寻访一下现存的革命文物,特别是个人收集的历史资料、实物。
陕西省泾阳县云阳镇是中国工农红军最后一个总部、八路军第一个总部所在地,洛浦(张闻天)、周恩来、朱德、任弼时、彭德怀、左权、邓小平、刘伯承、贺龙、林彪、叶剑英、罗荣桓、徐向前等党和军队领导人都曾在此战斗过,当年红军就是由此改编成八路军,浩浩荡荡奔赴抗日前线的,这在中国革命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意义。但遗憾的是云阳至今尚无红军纪念馆、八路军纪念馆,也缺乏这方面的文史资料和实物资料。从1936年底到1937年9月,红军总部就设在云阳,红军主力驻扎在泾阳的云阳、石桥、鲁桥一带,红军一部驻扎在富平县庄里镇。
在云阳大街上行走,我看到街道已经满眼商机,绝大部分历史古迹已经荡然无存,寺庙、店铺等古建大都废弃,或者拆除了,云阳城墙也被拆除了,城市的发展已经撑破了城圈圈,原来的空地已经被房屋挤满,商业发展现在主要沿着公路的主干线展开。现在你若是要在云阳访古,人家会笑话你迂,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好古,好像那些才过去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不关他们的事。当然我们不能怪道那些人,毕竟中国已经走过了很多岁月。
薛文涛也算是个云阳通了,他就在云阳经商,已经好多年了,街道的曲曲道道他都知道一些。也多亏他出面,要不然我要到“文家大院”去采访的心意几乎不可能实现。文家大院现在已经风貌无存了,它的前面临街是一排子门面房,有一条一米来宽,四、五丈长的走道通向后边,紧后面是砖混结构的二层楼,后院还有些空间,孤零零地盖有几间小平房。我们看的这家子应该是西院,据说多年来这里的寻访者还不少,但都未真正给这里带来商机,也未改变这里主人家的境况,文家大院还是文家大院,还是一样的堙没于众多的民房的海洋里,并不为外人所看重。我在与文家后人文忠民交谈时,他似乎有些伤感,这位58岁的云阳镇初级中学的教师甚至不愿意提及往事,在文涛和我的再三要求下他才开了口。
文家祖籍是旬邑县土桥镇文家村,老弟兄三个,老大文凯,老二文换,老三文博,他们家的生意在西安市甜水井一带,经营房屋租赁等业务。文家在云阳镇有占地四、五亩的中院、东院、西院三院房子。红军来云阳的时候,文家人都在西安住,只有管家在云阳,文家就把院子给红军使用,当时文家在云阳有几百亩地的收入,都给了红军。文忠民老师还带我们参观了目前仅存的几件文物,一个喂马石槽,据说贺龙经常在上面弹烟袋锅;还有一张大木床和几个古色古香的老式柜子、箱子,在文老师老母亲的房子里放着。文老师说:“朱德、彭德怀等人在那张床上面都住过,这些箱箱柜柜当年曾存放过文件,上边已经当文物登记了。”
当我们进入后院文老太太房子时,老人正躺在那张大床上,她察觉来人了,就大声说:“你们来干啥?”
“找你娃说话!老人家,您老身体好吧!”
“老了,听不下,你都说些啥……”老人自言自语地说。
“我妈耳朵聋,眼睛也看不清了,都九十多岁了。”文老师说。
“老人家身体还不错。”
因为是个周末,联系人有些不方便,现在人都很忙,不是出外打工、经商,就是爬山、健身休闲。毛家大院的后人我没有联系到,听说云阳镇正在设法修复中共陕西省委旧址,也即八路军一一五师留守处旧址,因为当时是合署办公的。
下午我们又设法联系上了离休干部蒋毓寿老人,蒋老九十多岁的人了,但依然思维敏捷,口齿清楚,他总是边说边笑,甚至每说完一段话都要朗声哈哈大笑一阵儿,老人的乐观、健谈也感染了在座的几个年轻人,当时我和文涛,还有老人的一个儿子,在云阳中学工作的蒋老师在场。蒋老的家就在“文家大院”的正后面街道,他的家与文家东院基本相对,东院北边有后门与前院相通,当时红军住扎在云阳时,一个无线电班就设在蒋老家。
“爷,您知道过去文家的情况吗?”
“知道么,文家过去和我们都是街坊邻居。”
据蒋老回忆,文家三院房,都是南北走向庄子,中院是正屋,前边二层楼房,一进院是六间厢房,东西各三间,二门以内是三间大房,二进院又是六间厢房,后边是二层楼,老后边还修了一个炮楼。东院是厨房,一家人吃饭的地方;西院是马房,经管骡马牲口,放置农具的地方。
蒋老还谈到了红军刚到云阳时的情况。他说,那会儿红军虽然穿的很破烂,军装颜色也是五花八门,蓝的灰的黑的,啥颜色都有,帽子都是八角帽,尺寸比例也不统一,但纪律严明,秋毫不犯,对群众一草一木都很爱护,红军还帮助群众劳动生产,彭德怀将军就带头经常给农民锄地,群众对红军很满意。当时的口号是“国民党共产党两党合作中国不会亡!”、“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万岁!”,云阳毕竟是小地方,红军一下子来了几万人,粮食供应就成了问题,为了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红军向白家、毛家等富户借粮,还打了借条,随后都如数奉还了。
蒋老说:“我那时在三原上学,当时云阳是红区,三原是白区,云阳学生在三原上学受歧视,进城出城都要被检查。我家在三原有门面,就是“春生林”分店,我就住在那里。我生于1922年,老家在蒋路乡东沟村,1936、1937年那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娃,我身边被共产党围着,我的表亲戚、同学中很多人都是共产党员,像鲁继盛、崔朝德、崔朝义、赵新中、赵新华、白德全等,他们有时候在三原城里搞革命工作,被敌人追踪没地方去了就到我家店里来躲,我就得收留他们,帮助他们,尽管要冒杀头的危险,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时候云阳很多人都加入了共产党,普通的人只要红军干部给他谈几次话,他表示愿意给党工作就算党的人了。后来我所在的学校发生了坏人‘扔炸弹’事件,学校就解散了,我回到云阳小学插班。”
回到云阳后,蒋老继续上小学,他经历了欢迎朱德将军的隆重场面。
那一天,朱德的卡车从焦家村朝云阳镇走,当时的路不是很好,还是土路,他的车子走到现在的云阳中学附近时,朱德一行下车,大约有十几个警卫,云阳各界群众都来了,我们云阳小学的学生也来了。只见朱德将军身穿一身朴素的灰军装,腰间扎着一条皮带,他黑黒的肤色,墩厚壮实的身材显得很有精神。随着一阵噔噔的脚步声的临近,人们翘首以待的朱德将军来了,前排的人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这位将军的脚下,他脚穿一双破旧的黑皮鞋,那时候能穿上一双皮鞋那是多么奢侈呀!不过将军的皮鞋已经伴随他不知走了多少路,打了多少仗,那双皮鞋的前帮子裂纹大致有一指宽,似乎也张开了口朝大家致意,朱德将军没有在意什么,他依旧神采奕奕地朝大家挥手、点头,并不时露出诚挚地微笑。进了云阳城门朱德就到南门的文家大院去了,那是红军总部,当时北门毛家是中共中央驻地。
在谈到红军改编的情况时,蒋老说,红军改编的地点在云阳大操场,这个地方大致在现在的云阳医院到老云阳镇中学(当年云阳小学)一带,我记得云阳医院那里还有一座庙,规模不大,只有三间正殿,六间厢房。红军改编时就在大操场搭了台子,插上红旗,墙壁上都刷了标语,开会现场人山人海的。说个是非话,这要是在过去是不敢讲的,红军改编时人数少,为了向蒋介石要军饷,就把城外的人拉进来,这个连把那个连的人拉进来充数,当然还有些新入伍的兵,那时候云阳很多青年都参军了,时任云阳乡长的张永禄的女子就跟八路军走了。改编后部队的服装统一了,看起来也整齐了,八路军总部出出进进的人很多,看样子部队很快要有大行动了。
云阳城池并不大,是个长方形的长吊吊,东西长些大约五、六里地,南北短些也就二、三里不到,而且不很规则,人称“十里烂云阳”。据说云阳的城墙高四、五丈,宽一两丈,那些逃荒来的河南人往往就在城墙里打窑住,可见其厚实坚固。南门口就是文家大院,后边就是我家的“春生林”杂货铺;西边就数赵家牌楼,清代时出过当官的,我们小时候还在坟地那里玩耍,有很多石碑、石柱、石人、石马,就是现在天云厅附近;北门那块就是毛家大院,小北门那儿有一座近城寺,洛浦曾住过。毛家是白德全他大妈的娘家,白德全他大妈没有孩子,视白德全若亲生,所以每年白德全都要去毛家这个外家拜年,白德全后来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他在毛家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还设宴招待房东。毛家的后人,毛天才解放后曾任户县一中校长,白德全也曾任西安中学校长。东街老粮站一带,就是云阳城隍庙、玉皇庙,战时青年干部训练班就设立在那里。
蒋老是个健谈的人,他不歇气地给我们讲了这么多关于云阳的故事。最后他还谦虚地说,我说的这些多数都是听说的,因为我那时还小,云阳的崔贯一,他当时在云阳小学当校长,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他有回忆录,其中的记述比较全面,再就是白德全的文章,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在泾阳县城居住的杨永茂,他或许能提供更多的资料,你可以找找他。
老人的谈兴正浓,似乎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我们却不敢过分地让他老人家劳累,于是便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在返回的路上,我的心里热乎乎的,因为自己似乎更加贴近了云阳的历史,更加认识了这一方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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