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婷
一路辗转,飞行上万公里,风尘仆仆来到南太平洋岛国瓦努阿图,只为那座随时喷发、世界上唯一可以近距离观看的活火山——亚苏尔火山(Mount Yasur)。
从主岛乘坐小飞机来到塔纳岛,岛上最好的White Grass酒店到火山要开两个小时的车,路况很差,皮卡在土路上颠簸得厉害。我问向导哈瑞,作为瓦国第一大旅游景观,亚苏尔火山对外开放有多少年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三十多年了,也不修条路。”守着这样一个“聚宝盆”,旅游设施的开发却很落后。瓦国是南太岛国中数得着的穷国,但火山的门票可不便宜,高达三百美元。“门票收入都去了哪里呢?”“塔纳岛上的土地是按各部落划分的,火山地区属于五个家族,门票当然归他们所有。但是,因为火山灰影响作物生长,所以还要拿出部分门票收入来补助受影响的村民。”于是,尽管是瓦国最受欢迎的旅游景点,火山地区的旅游设施多少年来一直没有任何改善。
太阳便开始西斜,许多游客赶在日落前观看这一震撼场面,而我要赶在天黑前拍摄火山周边的景色,路上不敢耽搁,一个半小时后进入了国家公园。亚苏尔火山属于“温柔型”,喷出的熔岩多直起直落,很少斜向喷射,一般不会伤及游客,因此有“世界上最易亲近的火山”之称。然而,还是分警戒等级,一共五级。四级警报,所有入口关闭,五级则是周围方圆几十公里都不允许人靠近了。
据说,亚苏尔火山最初是由英国著名探险家詹姆士-库克船长(Captain James Cook)在1774年发现的。瓦国处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Pacific Ringof Fire),由太平洋板块与澳洲板块相互挤压形成,地质及火山活动都很频繁。八百多年来亚苏尔火山一直持续爆发,甚至成为了太平洋上飞行员的“灯塔”(Light house of the Pacific)。瓦努阿图民间则流传着一个更生动的传说:亚苏尔本是位巨人,与塔纳岛的两名女子结婚并生下三子。一日,妻子们带孩子前往海边汲水,亚苏尔变成一头巨猪,想戏弄他们一下,等着等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妻儿归来,见一头大猪横卧门口,便抡起竹棍向猪狠狠打去。亚苏尔未及醒来便一命呜呼,化为火山,妻子见状泪流不止,形成山下汩汩流淌的河流。
塔纳岛先人对火山充满原始崇拜,相传亚苏尔火山是“众神之家”,人们经常向它祈祷,乞求赐福。山也很有灵性。据说,部落没有火种了,上山求火,火山会适时将火石抛出。反之,若火山不喜之人或有病之人上山,就可能被抛出的火石击中。后来基督教传入,原始部落皈依基督,将圣山命名为耶稣“Isur”,后演变为“Yasur”,这就是“亚苏尔”名字的来历。
途经火山脚下的“黑沙漠”,我忍不住叫司机停车,这里的景色实在太震撼了。荒芜的大地上,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铜锈红色,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死一般的寂静。不远处,袅袅浓烟在山顶萦绕,在无穷的穹苍下,亚苏尔火山静如一个沉睡的巨人,以它近乎厉裂的美,吐着温柔的气息。
亚苏尔火山海拔仅仅361米,但是在400米范围内却有很多火山口。上到火山口,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在空气中,在没有围栏保护的情况下近距离感受热浪迎面扑来,的确非常刺激。探头俯瞰,火山坑状如巨锅,深不可测。可惜天气不算太好,雾气缭绕在火山口上方,将火山锥遮了个严实,偶尔从里面喷出些腥红的沫子。
突然,一阵“隆隆”声从地底下传来,犹如一头怪兽匍匐在脚下。我本能地倒退几步,惊魂未定之际,“轰”的一声,红色的火焰腾空,挟着红色的岩石和烫脸的热度,这边刚刚暗下去,浓雾中又冲出一股红色的岩流。我定了定神,发现喷发并不构成威胁,于是又上前屏息细瞧,坑口深100多米,底部有3个爆点,竞赛似地轮番喷发,滚烫的岩浆发出嘶嘶声,伴随着熔岩抛向空中。
随着夜幕降临,火山喷发愈发频繁和绚丽,每隔几分钟便喷涌一次,如万朵礼花绽放,再如流星雨般落下,瞬间又恢复平静,酝酿着下一轮的精彩。沸腾的岩浆肆意翻腾,向外喷涌出岩浆、火山灰、烟雾和蒸气。每次爆出的岩流柱大小不一,就这样交替喷发,在夜空下映出一片火红和轰鸣的交响。面对这样的景象,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只剩下敬畏和沉默。
我们是最后一个离开山顶的,哈瑞打着探照灯在前面引路,此刻漆黑广袤的大地上,只有车子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头顶,月光很亮,只是山顶萦绕的袅袅浓烟已变成了腥红色,愈发神秘诡异。几百年来,塔纳人延续着祖先的古老生活方式,每当大地在震动,篝火与火山交相辉映,升腾的灰烟织成缥缈的面纱,罩住眼前的一切,人们便开始在山脚下咏唱起舞,赞美大自然盛放出的生命的力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