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文从大三那年就觉得自己要延毕了,几乎是种直觉。
那时,辅导员站在讲台上,跟同学们讲述学院就业情况。“这一届有30多个延毕的,希望你们这届延毕率可以低一点,就业率可以高一点。”那是方小文第一次听说延毕,但她有种感觉,“或许等我大四,也可能会延毕”。
方小文来自上海的一所985名校,如果只听学校的名字,外人大概率不会把该校的学生和“延迟毕业”这四个字挂上钩,方小文也从没觉得自己会毕不了业。从高中起,她就有明确的目标——从事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好是公务员。上了大学,她选择了一个和公务员“专业对口”的纯文科专业,自己大学四年的规划也很清晰,最终的归宿就是通过考公回到湖南老家。
入学那年是2018年,疫情还没来,互联网大厂还是风口,宇宙的尽头还不是县城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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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大厂裁员期间,办理离职的窗口。图源脉脉
整个大学四年,方小文没有实习过,甚至没有面试过,在这所人才遍地的名牌大学,方小文绩点不算高,但这影响并不大,毕竟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公,并且在过去三年,考选调在方小文眼里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问过学长学姐们选调生考试的难度,得到的回答是“裸考都能过”。
去年9月,方小文开始正式备考。她自己的预期是有六到七成的几率可以考上,但考试结果出来后,她最终离分数线差了几分。那时,方小文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虽然离录取分数线只差几分,但中间可能有数千人。根据一家公考教育培训机构的数据,截至今年3月初,方小文老家湖南省的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为141637人,平均竞争比为16.9:1。一年前,公务员考试的报名人数只有121725人,今年多了整整2万人。
孤注一掷的方小文失去了所有的选择。她再次回想起大三时辅导员的话,后知后觉,开始认真考虑延迟毕业。在过往,延毕意味着不完美和失败,它让人困于未来一年的焦虑中,与社会脱节。但现在,延毕成为全盘失利后的最后一种选择。
陆菲在南方地区一所不上不下的“双非”一本院校念文科专业,是应届生群体里的中位数。她的危机感比方小文来得更早一些,大四那年的暑假,互联网大厂纷纷开始校招,陆菲尽可能把适合自己的岗位都投了一遍,最终全部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