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初夏的一天早晨,当增父亲乘坐长途客车正在前往他的故乡泽雄草原。多半乘客是去看草原的内地游客。这是当增父亲多年来第一次乘坐长途客车,开始的时候他惊奇地左右观望着,可是一会儿他就习惯了这个环境。他和其他乘客一样拿出了手机,凝视着屏幕上的我出生一百天照的所谓“百岁“照片。
萨培父亲出院的那天是个周末,当增父亲建议一起喝点酒。可是萨培父亲说:“不行,今晚我约了一个姑娘。”
“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凹眼’,简直就是个魔鬼,就连住院的时候也不失时机。”
“嘿嘿,你为猜猜她是谁?”
“宓用得着猜吗?不就是那个小护士吗?还算不错。”
“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在病房里从你们的眼神中看出来了。”
“她说她住在医院家属院东边第二排房子东头第一间房子里,今晚十一点半我就,嗒嗒一嗒,嗒嗒—嗒’这样敲门,她就会开门。”萨培父亲边说边有节奏地叩击桌子。
当增父亲从萨培父亲的房子里出来,经过医院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一下院内,看见东边第二排房子东头第一间房子窗户里亮着十分暗淡的灯光。他看一下手表,离十一点半差不多,他想开个玩笑或者说做个恶作剧,就到那间房子门口“嗒嗒一嗒,嗒嗒一嗒,,地敲了几下。
我的母亲似乎很害羞的样子低着头开门后也不看一下来者的脸就转过身去。
就在这一刹那当增父亲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旺盛了,他没有来得及考虑很多,就关了电灯开关。
大约十分钟后再次响起“嗒嗒——嗒,嗒嗒——嗒”的敲门声的时候,我的母亲才知道自己被窝里赤身裸体的这个人是谁了。
“该下地狱的‘凹眼’,昨晚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敲门不让人睡觉?”第二天当增父亲对萨培父亲说。
“啊啧啊啧,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凸眼’,简直就是个魔鬼。”萨培父亲无奈地摇头。
“姑娘不错,今晚你自己可以去。”
“人家姑娘可不是妓女,你自己想去就去,我是不会去的。”不久当增父亲去读研究生再也没有回来,几个月以后我的母亲来找萨培父亲问:“你那个朋友去哪儿了?“
萨培父亲说:“他去读研究生了。”
“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母亲落下了眼泪,说:“怎样才能跟他联系?我……我已经怀孕了。”
萨培父亲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说:“该死的,这一切都怪我。”
“他说他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跟你没有关系。你告诉我怎样联系他就可以了。”
“这样吧,我先试一下能不能联系上他,你看怎么样?“
“那就这样吧。”
萨培父亲本来想给当增父亲写封信,告诉他实情,后来又想即使这样当增父亲也不可能与我的母亲结婚,再说这件事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去找我的母亲说:“当增说过他上研究生的目的就是毕业后能留在城市里工作,所以他不太可能跟你结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当萨培父亲知道自己患上了绝症,且已经到了晚期的时候就跟当增父亲讲了详细情况,说:“你们父子有权知道事实真相,我也一直想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们真相,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是告诉你们真相的时候了。“当增父亲说他收到萨培父亲的书信和我的“百岁”照片的时候也计算了时间,加之照片上的我一双大眼睛怎么看也不像萨培父亲,而像当增父亲,所以他一直心怀疑问,珍藏我的照片至今。
萨培父亲说在适当的时候也要告诉我真相,但是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告诉我真相。我想是因为我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深厚感情,所以他一直说不出口。
当增父亲到达了泽雄草原,他又看到了鼠兔和“鼠兔清洁工”,自然会想起萨培父亲以及他们的童年。鼠兔和白腰雪雀在稀疏的青草中忙碌着,在这片草原上人鼠之战持续了半个多世纪,仍然没有决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