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曼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大姐夫郑佑之教她唱了一首歌。这首歌唱起来高亢激越、雄浑有力,给人一股精神抖擞、奋力向上的劲头。这就是《国际歌》。她特别喜欢这首歌词里面的一段: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不是神仙也不是皇帝,更不是那些英雄豪杰,全靠自己救自己!要扫尽那万重的压迫,就要有牺牲精神。快快当着炉火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对!要扫除压迫追求解放,不能靠天也不能靠地,全靠自己救自己!”赵一曼这么认定了。
在家里,赵一曼与二姐李坤杰无话不说。她常常从白杨嘴村爬过后山到附近的曾家湾村二姐家里去。
“二姐,你晓得不?北京呀、武汉呀、上海呀,都成立了妇女会啦,要求男女平等呢!”入了团的赵一曼与姐姐谈话内容变化了,她常与姐姐谈妇女们组织起来争取权利,求得自己解放的事儿,二姐也很爱听。二姐很惊异,这个幺妹一下变了一个人似的,这阵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天下大事:“幺妹,你从哪里懂得这么多的道理呀?”
“我嘛,游过洋啊。”赵一曼开个玩笑,说完自己先咯咯地开怀大笑起来。紧接着姐妹俩笑成一团。
二姐李坤杰很快与她有了共同的兴趣和志向,不久也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从此,宜宾白羊嘴村成立了一个青年团支部,赵一曼担任了团支部书记。
团支部成立以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家乡组织“妇女解放同盟会”,这个会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妇女都可以参加,入了会进行各种活动,进一步提高妇女的觉悟,然后发展年轻的表现积极的思想进步的人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要在封建思想统治了千百年的乡村组织妇女、成立社团,对地处偏僻深山沟的白杨嘴村来说确实是件破天荒的大事儿,谈何容易!开始时,赵一曼和二姐李坤杰找了一些姐妹谈,妇女们都觉得新鲜,尽管议论纷纷却大都怀着观望的心态而踌躇不前。
后来,赵一曼和二姐又通过几个吃长斋的妇女进行联络,因为这些人吃斋化缘行动方便,也常与妇女们打交道。通过她们的口,宣传妇女们要团结起来争取男女平等,姑娘家要有与男子同受教育的权利,结婚的妇女要争取不受公婆与丈夫的打骂虐待……她们提出的奋斗目标也是许多妇女心中所想所盼的,时间不长,就团结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姐妹。
成立妇女解放同盟会的条件逐渐成熟了,大姐夫郑佑之赶到曾家湾村与赵一曼、李坤杰等人商量开成立妇女解放同盟会的事儿。
成立妇女解放同盟会还需要做些什么,二姐李坤杰和赵一曼她们都心中无底,一想到这事儿赵一曼心里就有些发怵。坐在二姐家的老银杏树下,赵一曼求救似的望着大姐夫郑佑之:“怎么开这个成立会呀?你还是当老师来教教我们吧。”
“开成立会容易,只要把妇女们都召集起来,通过宣言、简章,选出会长就行了,”郑佑之说,“办好这个会,关键的是在以后如何开展好工作,把妇女团结在同盟会里干点儿实事儿。”
大姐夫为支持她们组织这个妇女解放同盟会,颇费了一番心思,方方面面都想得很周到。他花了四块银圆,托人到城里为同盟会刻印了宣言和简章。他把自己认真起草的宣言和简章很仔细地念给赵一曼她们听,主要段落还做了详细解释,随后又与两个妹妹共同商量会长的人选问题。
赵一曼调皮地说:“大姐夫你来当我们的会长吧!”
大姐夫笑了,他摸摸自己的连鬓胡子调侃道:“行啊,那我可要把这胡子梳成大辫子喽!”
大家都被逗笑了。接下来,三个人又商量确定会议的地点、人员的召集、会议的程序和会上该讲些什么。大姐夫走了,只剩姐妹俩时,她们又有些犯愁了,头一次组织三十多个姐妹开会,可别当众出丑啊。二姐李坤杰把心一横,鼓励幺妹说:“别怕,我就不信开个会比上花轿还可怕!当初我坐花轿时心里害怕极了,哭得死去活来,谁知道将被抬到哪里?嫁的是人是鬼?如今不是球了。”
“二姐说得太对了,路是人走出来的,事儿是人干出来的。”赵一曼也有了信心。
1924年10月28日,妇女解放同盟会在曾家湾石板寺召开了全体会员会议。会上通过了宣言、简章,还选举李坤杰为会长,白花场的曾大姐曾贵儒为副会长,赵一曼担任文书,因为她年轻,大家让她负责同盟会的日常具体工作。
不久,赵一曼她们在白花场禹王宫召开妇女解放同盟会成立大会。白花场是个大镇,有几百户人家,妇女解放同盟会成立这天,镇上来了许多人。赵一曼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站到禹王官的石阶上向人们演讲:
“姐妹们,我们妇女从古至今还是有许多能人的,只是因为几千年的封建压迫,我们才没有得到解放。过去让我们妇女讲三从四德,什么三从四德呀?纯粹是给我们妇女戴的枷锁!在家从父,这且不谈,父死还要从兄,出嫁从夫!我们只能说夫妻之间应当相互平等,应当互敬互助互爱,古人还提相敬如宾呢,为什么女的一定要从男的呢?还有一条,姐妹们,夫死还要从子哩!这是把我们妇女当人看待吗?”
赵一曼越讲越激昂,讲到最后,她举起拳头高呼:“姐妹们,赶快团结起来!坚决反对’三从四德'!”
“我们要做人,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彻底砸烂封建枷锁!”
赵一曼的讲话把姐妹们的感情和勇气鼓动起来了,她讲完后会员们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上前道:“李幺姐呀,你的话都说到我们的心坎儿上了!”
妇女解放同盟会很快受到了十里八村妇女们的拥护,会员也很快发展到了一百八十多人。在大姐夫郑佑之的具体帮助下,赵一曼她们还在白花场办起了一所义务学校,专收女孩子和成年妇女上学。这在宜宾地区是前所未有的事儿!似乎一潭死水投进了一块儿大石头,激起一道道波浪。
正当赵一曼为妇女解放而风风火火、奔走呼号的时候,李氏家族觉得她“败坏门风”“大逆不道”,对她发动了一次猛烈的进攻。
几位李家的老爷子把赵一曼的大哥李席儒找了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呵斥说:“我们李家从祖上就安分守己,讲究德行,从来没做过犯上作乱、扰乱法统的事。你家幺妹小小年纪,不守闺房,不讲礼仪,到处乱闯,真是伤风败俗辱没祖宗!”
“女孩子家脚也不裹,耳也不穿,一天到晚疯疯癫癫,实在太不像话了!”
“幺妹这样胡来下去迟早要惹祸的!古语道:男大要当婚,女大不中留。眼下,最现实的办法就是赶快给她找个厉害的婆家,嫁出去,让公婆好好去管教管教她!”
李席儒在族人的策动下,决定马上给赵一曼找个媒人议婚,他已经知道赵一曼参加了革命活动,很怕赵一曼会连累他们这个安乐窝不得安逸,心里合计着把赵一曼马上嫁了人家,也可以除了“祸根”。
媒人几次上门来议亲,终于被赵一曼发现了。她已是青年团员,是个妇女解放同盟会的领袖了,她已经懂得了如何来保护自己的自由和权利。当媒婆再一次出现在家门口时,她双手握拳,气势威严地迎在大门口,拦阻道:
“媒婆!你听着,我个人的事,用不着你来闲操心!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你们这些藻侧昏姻买卖!”
媒婆先是一愣,马上皮笑肉不笑地辩解道:
“啊哟,幺妹子,另U说得那么难听,我这全是为了你好呀!”
“少废话,快滚!你要是再上门,我就要死给你看!你要知道,我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媒人们对赵一曼的厉害早有耳闻,谁也不敢来碰这根钉子了,从此再也没有媒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