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侵略者对日益扩大的游击区深为忧虑,尤其是1935年以来,东北人民武装抗日部队在中共满洲省委领导下,已整编成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分别由抗日名将杨靖宇、王德泰、赵尚志、李延禄、周保中任军长,转战于南满、东满、哈东、北满等地区,这些队伍的壮大,令日伪当局惶恐不安。于是,1935年日军又纠集大批伪军“讨伐”游击区,推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在珠河地区活跃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在赵尚志率领下开始向东远征,留下王惠同带领二团在铁道北、三团在铁道南活动,牵制敌人,配合东征。
1935年秋天,赵一曼也奉命带领珠河自卫队同二团并肩战斗,她以道北区委书记身份担任了二团政治委员。
面对日伪军凶狠的“大讨伐”,为了避其锋锐,保存实力,
东北人民革命军的部队暂时转入深山老林。
北国的十月,已是天寒地冻,草木凋零。霜降冈挝,乌吉密河两岸就飘下了大雪,严寒袭击着广袤的黑土地,山野被大雪覆盖了,森林由绿转黄,林子里平时到处乱窜的野猪、狗子、黑熊也躲进了树洞,莽莽苍苍的森林中仍在活动的只有抗日联军的战士们。
王惠同和赵一曼率领的第三军第二团,活动在珠河黑龙官、秋官屯、关门嘴子一带。那时候抗日根据地建设还没有经验,没有设政权机关,也不会征粮征税。钻进深山老林后,日寇加紧了对山区抗联的封锁,隔断了军民联系,使抗联得不到粮食与冬装供应,生活非常艰苦。
没有棉衣,战士有的围一件熊皮,有的披着兔皮、猫皮连缀的大衣。裤脚撕碎了,就裹上树皮,再捆几道草绳。转移进山时带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战士们只好四处打猎,打野猪、狗子、兔子,打回来架在火上烧烤,打不到野兽时,有的人把脚上的乌拉鞋底煮了吃。除了指挥部以外,再没有几顶帐篷了,行军到哪里都是篝火露营。
在一次袭击日寇的战斗结束后,小通讯员送给赵一曼一只粗瓷大碗,因为赵一曼早把一个洋瓷碗送给了新战士。开饭时,通讯员用这大碗给赵一曼盛了满满一大碗高粱米饭,他心想:“这下我们的政委可该吃上一顿饱饭了。”艰苦抗日的抗联部队,多少个月来都是吃野菜嚼草根,甚至摘橡树籽压成面充饥。他们虽然手边还有些乡亲们冒着危险从山下背上来的粮食,但这得留给重伤病员吃。团长、政委和战士们一样,也是嘴边几个月没有沾过粮食了,赵一曼看着这一满碗高粱米饭,不禁为英雄战士的艰苦精神和阶级友爱感动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赵一曼端着碗悄悄地把饭又倒在锅里,自己亲手盛起了半碗野菜粥。炊事员老李看到后,没有吭声,可是两只老眼涌满了泪花……第二天开饭时,赵一曼又没碗了,急得小通讯员直叫:“我说我的政委同志呀,给你一百个碗也架不住你这么'丢'呀!”赵一曼笑着低声说:“可不见得,革命的饭碗一辈子也丢不了北方森林里,冬天的昼夜温差特别大,白天阳光从树隙里泻下,在林间稍稍暖和一些,到了晚上气温陡降,寒冷无比。抗联战士们就想出个“颠倒黑白”的办法来对付,白天趁天气稍暖,留下哨兵站岗,其余人睡下休息,到了晚上,在林间空地,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同志们围着篝火边取暖边说话,做各种活动。篝火燃烧着,毕毕剥剥,红光照脸,战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有说有笑,激动地齐声唱起抒发革命豪情的歌曲来:
铁岭绝岩,松木丛生,暴雨狂风,荒野水畔战马鸣,围火齐团结,普照满天红。同志们,锐志哪怕松江狂浪生!逐日寇,复东北,天破晓,光华万丈涌!朔风怒吼,大雪飞扬,征马蜘蹶,冷气侵入夜难眠,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壮士们,精诚奋发横扫日伪满!全民族,各阶级,团结起,夺回我河山!
这一首《露营之歌》,唱出了当时抗联战士所处环境的恶劣、战斗的艰苦和真挚的感情。在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里,赵一曼作为团政委总是和战士们生活在一起。战士病了,她带卫生员去送药、慰问,更多的时候是在战斗的间隙里给战士们绘声绘色地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和世界上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新闻趣事。
多年来,她读过不少书,也曾走南闯北,“游洋”到过莫斯科,看过听过的东西太多了,她给战士们讲的不仅有穆桂英挂帅、岳飞梁红玉抗金、列宁领导俄国人民推翻沙皇,还有《国际歌》的作者是怎么写出这首歌的,全世界无产者为什么要团结起来互相支援,反对帝国主义……有时候,交通员给送东西时,有包在外面的伪《大北新报》《哈尔滨日报》,赵一曼总是能从那些敌伪的就中准确地分析出国内外的形势、抗日救亡运动的进展,也——讲给战士们听。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了陕北。新的党中央到达陕北后即决定在全国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迎接抗日救亡高潮的到来。中共满洲省委也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将东北人民革命军、反日同盟军等抗日武装改编成东北抗日联军。在深山密林中,赵一曼虽然还没能及时得到党中央和满洲省委传下的新的文件和指示,却能从敌伪报纸上及时地破译出中央红军到达陕北的消息,她对战士们说:“同志们,咱们有了坚强后盾了,中央红军北上抗日已经到达陕北了!”在恶劣环境中转战的战士听了赵一曼报告的这一特大喜讯,大家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之光,精神马上振奋起来,斗志也愈发高昂了。
为了迷惑敌人,二团在密林里经常转移营地。凛冽的寒风扑打着战士们,许多人脸上和手脚都冻得红肿开裂了,道道口子里凝结着紫痕,但人们一看到赵一曼手握盒子朧在前面,心里就像燃烧起一团团烈火,精神马上抖擞了起来,行军时脚下也格外地有劲轻快!
严冬的北大荒,阴霾满天,凛冽的寒风在峡谷里呼啸,飞扬的雹粒子雪被狂风巻起,如子弹般打在人们的身上脸上,可赵一曼一点儿也不畏惧,硬是拉着队伍在山沟里操练:练打靶,练拼刺刀,练爬岭……练得战士们行走如飞,百步穿杨!她一次次对战士们讲:“日本鬼子兵强马壮,咱们要没有过硬的身手,咋能与他们比拼?抗日既要有胆量,更要有过硬的身手才行啊!”
部队要有战斗力,还要有给养,二团这几百号人的队伍不仅需要不断地补充粮食、月跳、医药,要想打一场硬仗,宓须要有充足的武器弹药,这使得赵一曼和王惠同不约而同地想到,在密林中扎营后,还要抓住时机带领部队出击,扩大抗日武装影响,补充队伍给养。
这时,黑龙宫的自卫队员来报告,黑龙宫大地主“刘百亩”投靠日本鬼子甘当汉奸,把鬼子兵迎到乡里,抢粮抢物,奸淫烧杀。赵一曼和大家商量,给他来个杀一儆百,镇镇这帮卖身投日的汉奸败类!
“你就发命令吧,大家早就憋足劲了!”战士们群情振奋,摩拳擦掌。
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偷袭队伍出发了,战士们一个个如雪地上的“神行太保”,在赵一曼带领下很快就潜入到黑龙宫。当地的自卫队员带路,尖兵悄悄逼近刘家大院,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荷枪守卫的门岗解决了!一个信号传示,二团小分队的战士呼地围定了院子,闯进了为虎作傕的“刘百亩”的家里,把他干掉了。趁天还没亮,大获全胜的队伍拉了几大车的粮食、棉衣、棉被送往部队。
不久,赵一曼、王惠同又接到了乔家威子村民的报告:村公所和伪兵们,仗着日本鬼子撑腰,横征暴敛,鱼肉乡里。村里有反满抗日言谈或与抗联有联系的人,无不被抓、被关、被打。
看来也该好好教训教训这帮狗汉奸了!赵政委很快派了一支小分队,星夜驰行,直指乔家威子村公所,伪军们还没回过神儿来,村公所就被一锅端了。一场速决战,消灭了十几个伪军,端了一个据点,二团战士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又潜回到了密林之中。
几场速决战后,方圆百里的乡亲都纷纷传扬:抗联“红装白马”瘦李政委的队伍为民除害了!伪军、伪保长们吓得缩头缩脚,不敢单独行动。不少乡亲受到鼓舞,积极参加到抗日行动中来。帽儿山、林河、小九、金沙湾,甚至远在阿城的自卫队也来到珠河找“瘦李”政委的队伍,纷纷要求参加“瘦李”政委的抗联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