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索耀才,全兴特别高兴。雨后天朗气清,他心情舒畅地进山了,继续去寻找水源。他手里拿了一根有擀面杖粗的五尺长的竹杖,这是他防身的武器,一可以当拐杖拄,二可以用来拨拉路边的野草,驱赶蛇一类的毒虫。进了山,四野寂静,他便独自作乐放开喉咙唱开了。他不会戏文,只是把当地流传下来的民谣胡乱地唱道——为王的,打狼的,坐江山,治世的;种地的,纳粮的,七十二行为王的;当兵的,吃粮的,扛起枪杆打仗的;上学的,念书的,习文习武当官的;经商的,赚钱的,一年四季发财的;……
虽说他是胡诌乱喊哩,可是,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那粗犷豪放的吼叫,四山回应,惊动了正在山间挖药材的玉凤。
“好嗓子啊!”玉凤不由得叫了起来,她随声极目搜寻,想看看这个歌唱的人。远远地看见一个手持竹杖、背了个背笼的汉子在兴高采烈地唱着。这人渐渐走近了,玉凤惊喜得张大了嘴巴,不由得心跳加快,粉面酡红,暗暗叫道:怎么是他!这不就是那一晚风雨古寺院与我相依相偎的那个男子吗?这不就是我日夜思念的白马王子吗?他把我的魂勾走了!今日有幸又遇见他了,这难道不是缘分吗?真乃是天赐良机,岂可错过!她正寻思着,突然,什么东西爬到脚面上来了,冰冷冰冷的。她低头一看,啊!蛇!茶杯粗的一条黑蛇顺着她的右脚正欲往上爬哩,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本能地把右脚往前一踢,将蛇抖落到地上了。那条蛇忽然跃起来向她攻击,她边挥手上的小头边惊叫。蛇的攻击没有奏效,便在玉凤面前盘了好大一盘,仰起了身子,那三角头吐着黑色的芯子,咝咝地响着,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进攻……
全兴正悠悠自得地唱着,听见了惊叫声,抬头一看,发现前边有一女子好像被蛇咬了,女子不住地挥动小头与蛇搏斗,人蛇对峙,险象环生……全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竹杖抡圆向蛇头击去,听得啪的一声,一杖把蛇打得在地上胡乱翻滚,全兴眼疾手快,随即用竹杖把蛇一挑甩向沟底。
“大哥!”玉凤忘情地扑向全兴,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全兴吓蒙了。他低下头一看,心里不由得啊呀了一声,这不正是他常常思念的那个姑娘吗?古寺院里避雨那一夜,他俩相依相偎,绵绵情意,让他刻骨铭心,久久难忘!她已经一步一步地走进他的心里了,正在逐渐取代幽芳兰在他心里的位置。他不由得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左手揽住了她的小蛮腰,抬起了右手捋着她那一头乌油油的秀发安慰道:“别怕,蛇已经被我扔到沟底下去了!”
玉凤慢慢地仰起了脸,两人四目相对,擦出了爱的火花。但全兴硬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用手将玉凤的头从胸前扶了起来说:“原来是你啊!”
玉凤不好意思地说:“大哥,吓死我了,这一阵我心还跳得只差从口里跌出来!”说着她又扑入他的怀里。
全兴动情了,他并没有推开她,而是重新把她搂抱在怀里,慰藉她那颗受了惊吓的心。俩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好久好久……
两情依依,玉凤心驰神往,近来的相思,魂牵梦萦,一下子变为现实,她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她陶醉在他那宽阔的胸怀里;全兴同样陶醉在幸福之中,少时,不由得暗暗自责道:打蛇救人,义不容辞,理所应当,可我不该动了真情把人家姑娘抱在怀里,这,这……成何体统?他尽管自责,还搂抱着她不放,害怕伤了姑娘的心,同时也害怕失去了她!此时此刻,他已经把幽芳兰抛于脑后。他思想上挣扎着,他在心中呐喊着:今日发生的事,乃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啊!情之所至,能由得了我吗?我毕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哪!他在为自己的冲动开脱着。
这时,玉凤抬起了头对全兴说:“谢谢大哥,要不是你刚才出手相救,把蛇甩到了沟里,这一阵我都不知道咋样了!”
“谢啥呢,应该的,谁遇上了这事都是一样的。上一次在山中我迷了路,还不是你把我领到了古寺院里,躲过了一劫吗?”
“不说了,大哥,咱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吧!我在这儿心里总是有点儿怕!”
“那好吧,你是被吓得胆怯了!”说着他俩离开了这个地方向山上爬去。女人毕竟力气小,遇到一些塄塄坎坎,总是全兴把玉凤拉上几把。上到山顶,清风习习,挺凉爽的,他们二人站在山顶举目远眺,群山莽莽苍苍,层峦叠嶂,一山更比一山高,全兴感叹道:“巍巍群山,气吞山河!”
玉凤听了,敬慕地赞道:“大哥好文采!你念了不少书吧?”
“唉!高中才念了三天两后晌就休学了!”
“那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家里穷,供不起!”
“哦!你还比我强,我连初中都没念满!”说着他俩坐了下来。玉凤鼓起了勇气打问道:“大哥家里还有啥人?”
“父亲早逝,就我和母亲俩!”
“大哥咋还没结婚呢?”
“唉,别提了!”全兴有点儿伤感。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听听大哥的遭遇。”
全兴叹了口气,敞开心扉对玉凤说出了他的遭遇,说到伤心处禁不住泪水涟涟,玉凤也在一旁陪着抹眼泪。
全兴讲完之后,玉凤问他:“事已如此,大哥是否真的要一直等下去?”
“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母亲再给我一段时间,如若她还没有音信的话,那我只好听母亲的,改弦易辙,另找!”
玉凤听到这里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这半天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她接着问道:“哎,说了这半天,还不知道大哥是哪个村的,姓啥叫啥都不知道。”
“我叫全兴,是山下桃花村人!”
玉凤一听吃惊地暗暗想道:是他呀!他妗子原来给我提亲时说的竟是他,我当时心里想着他,竟然阴差阳错没有答应!这时候她想起了小时候全兴随同母亲走舅家,在村口遇见了她母女时,两位母亲打趣地说要把她嫁给全兴做媳妇哩……想到这里她心里觉得甜甜的,不由得幸福地笑了。
全兴见玉凤此时好像心事重重的,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能不能把你的情况也给我讲讲?”
玉凤寻思道,他如今还等着那一女子哩,结果如何不得而知,我的情况还是不讲的好。于是,她对他讳莫如深地一笑道:“暂时保密,以后你会知道的!”
全兴有些失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玉凤咯咯一笑道:“哎,只顾说话哩,别把你的正事耽搁了着,你这次进山有啥事哩?”全兴便把进山的目的告诉了她。玉凤一听说:“你咋不早说哩?”
“你问了我那些事,我不说行吗?我哪有机会说这事哩!”
玉凤笑着说:“今天晚了不行了,你这事还非得我帮才行,三天之后,咱仍在这儿见面,我把你带到鸟儿嘴就完成任务了!”
“鸟儿嘴?”
“你都没听人说‘打破鸟儿嘴,遍地都是水’吗?”
“太好了!看来水源有眉目了。那就说好了,三天之后就在这儿相见,不见不散。”
临分手时,全兴把自己手中的竹杖交给玉凤说:“把这个带上,竹子打蛇蛇不回头!”
“那你怎么办?”
“别忘了我是个大男人!”
二人都有点儿意犹未尽地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