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源今年二十三岁,高中没念满,因为父亲出了车祸,生活不能自理,母亲一个人支撑不了这个家,于是他辍学回家当了农民。钱源在村上是人们公认的好孩子,性格耿直,不打弯不藏奸,为人正义,热诚厚道,全兴很器重他。回村后,经全兴鼎力举荐,任命他当了村会计。村委会的信任更坚定了他扎根农村的信心,他不负众望,决心在改革开放大潮中,为改变桃花村的面貌而贡献力量!今天会开炸圈了,他一肚子的怨气,但他决不服输,坚持自己的观点,决心和全兴等人一道把桃花村脱贫致富这条路踩出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了这样的信念,他晚上便又开始在灯下认真学习中央有关文件精神,武装头脑,以利再战!
忽然有人敲门,母亲把门一开见是群英,便高兴地一边招呼一边对儿子喊道:“源源,群英来了!”接着对群英说:“人在屋里看书哩,你进去吧!”群英嗯了一声便进屋了。
群英进屋后见钱源只顾埋头看书哩,连头都没有抬,心中甚为诧异,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便主动上前自我解嘲道:“哟!看啥书哩?这么专心的!”钱源鼻子冷哼了一声依然看他的书。群英哪受过钱源如此的冷遇,现在这样让她难免有点儿伤心,气得她冷冷地说:“不就是当了个小小的村会计嘛,有什么了不起!”她硬邦邦地扔下了这句话转身待走时,钱源抬起头开腔了,群英只好站着不动了。
钱源冷冷地说:“你爸嘛,太落后了,还是村里的干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咦,我爸咋了?啥地方把你得罪了?”
“回家问你爸去!”
“不行,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
“你爸在会上带头反对村上深化改革开发财源哩……”于是,钱源便把村上会开炸圈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群英也不甘示弱地说:“改革开放开发经济是新形势下的新课题,要人们认识得有一个过程。你咋能不让人发表不同的看法哩?照你在会上这么整,落后的帽子满天飞,能不炸圈吗?”
“你咋还替你爸说话哩?啥团员嘛!”
“就你先进!看不顺眼了的话,你把我这团籍开销了去!”
钱源生气地吼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走吧,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哩!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着生气地哭着跑了出去,钱源母亲怎么拉都拉不住。
母亲生气地责备钱源:“你这是弄啥哩?人家群英好好地找你来了,你对人家说道啥哩?更不应该给人家发脾气!”
“妈,你不知道她爸落后的那样子,反对村上改革开放的大事哩,她是个团员不但不帮助她爸上进还袒护她爸哩。我如今也是村上的干部,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坚持原则行吗?我能不跟她急吗?”
“那你不会跟群英好好说,动不动升子老鸹的谁爱听?唉!才当了几天干部得罪了多少人?”说着摇头叹气地走了出去,钱源气哼哼地一个人坐在屋里生闷气。
群英是桃耀川的独生女儿,是钱源的初中同学。自从钱源辍学回家当了干部后,群英便主动接近钱源,渐渐地两个人好起来了,开始谈情说爱,双方家长都默认了这种关系,村上人也都看好他俩的恋爱。今晚上这么一闹,很有可能导致关系破裂。钱源正在气头上,就无所顾忌了。唯有母亲和躺在炕上的父亲担心着儿子的婚恋,父亲吃力地喊道:“源源,你过来!”
钱源听得父亲唤他哩,知道父亲要责怪他,只得怏怏不乐地进了屋,走至炕前低着头哀哀地叫道:“爸!”
父亲坐了起来靠在被子上生气地说:“你是怎么了,好像吃了火药似的,看谁都不顺眼,刚才三言两语地就把人家群英开销了。人家群英既不嫌咱家穷,又不嫌弃你这个常年躺在炕上的残废父亲,乐意和你交朋友,还有你弹嫌的啥哩?我可告诉你,群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要个头有个头,要长相有长相,心肠又好,待人热诚厚道,在咱桃花村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如若搞吹了,你上哪儿找去哩?”
“爸呀!你都没听她说的那些话有多气人,谁受得了!”
父亲压住火道:“那是你把人家惹火了,我躺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的。光看着人家不好,咋就不说自己哩!你呀,啥时候才能长大?”
“她是个团员,连她爸的思想工作都做不了,我这个当干部的说两句,她就发那么大的火,谁受得了!哼!吹了就吹了,有啥了不起的哩!走了个穿红的,还就没有个穿绿的了?我就不信这个邪!”钱源为自己辩解着。
父亲听了气得吼道:“你不过是多念了两天书,高傲的咋呀?当了几天干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照你这样下去非把人得罪完不可!不行!赶快向人家群英道歉去,你要是把群英这个对象搞吹了,我和你就没个完!”
钱源也上气了道:“这是我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不行!今天你不去给群英道歉,我就碰死在你的面前!”说着一头就向墙上撞去,听得咚的一声,头破血流地晕倒在炕上了。
钱源和母亲谁也没有防备这一招,一时惊得魂飞魄散。母子二人扑上炕,母亲把父亲搂在怀里情急地呼救:“他爸,他爸……”
钱源慌手慌脚地呼救父亲:“爸!您醒醒,我再也不敢了!”
母亲对儿子说:“快!快把你爸往医院里送!”
“哎!”钱源应了一声,出门借架子车去了。
群英哭着跑回家后,进了自己的寝室把门一关,扑上炕,拉开被子埋头就睡。母亲见状不知道出了啥事,急忙上前叫门,群英咋都不开门。母亲不无担心道:“看这娃咋了嘛,出了啥事了?”
母亲问得紧了,群英生气地说:“你问我爸去!”
桃耀川搅黄了村干部会,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作,正在火头子上,听女儿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隔着门窗对女儿吼道:“你又听钱源那小子编派我哩!”
“你也不想想自己在村干部会上是啥态度?还是个干部,太落后了!”
“你也说我落后哩!落后就落后,从今往后,你少和那几个先进人物打交道。尤其是钱源那小子,以后不准你和他来来往往地扯不清楚,你就断了和他谈恋爱那条心,我不同意!”
“我的事我自己拿主意,谁也管不着!”
“你说啥?!简直反了,就说我把你养活大了,翅膀硬了,飞呀!告诉你,今后如果再发现你和他在一起,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我就不信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听你的!”
“好呀!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分上了,从今向后,我就没你这女儿,你也就没有我这老子,一刀两断,我权当养了个白眼狼!”说完气呼呼地把大门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啊!爸!”屋内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父女俩一时三刻,一胳膊两节子地决裂了。母亲左右为难,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