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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书名:
你是我的良辰美景 作者:刘蒙之 字数:117975
顾秋关和孙碧菡突然地坠入爱河,应了一句老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话原来是用来说友谊的,但用在他们身上一点也不牵强。他们发现了对方身上的新大陆。这些个年,也不是多疏远,一年总有一次谋面的,也许是因为人多吵闹的关系,也许是因为习惯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这孤男寡女在异国他乡重逢的关系,也许是因为现在安静下来,终于有了独立空间,彼此凝视检视的关系,也许真的因为寂寞的关系,也许因为孙碧菡有些主动的关系,总之,发现了彼此身上惊艳的地方,不可遏制地爱上了对方。
这种爱啊,得到了双方父母的权力支持,是一件天大的美事,堪称完美的命运。可是,顾秋关心里还是有莫大的别扭。她觉得对不住黄宝珠,这女子没有性格,有些懦弱,但是那么清澈善良,自己的做法真有些没有人情味。孙碧菡是炽热的那种女子,是红的颜色,她会焕发男人身上所有的激情和欲望,以及理想与事业心。黄宝珠是淡绿色的,给人安静的感觉。与黄宝珠在一起,好像与自然相处。你闻到的是原野的芬芳,看到了空明的美景,听到的是温柔的呢喃,一切有些安稳,又有些平淡的感觉,总让男人感到有些不甘心。
可是,现在的顾秋关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取舍了。在英国,他和孙碧菡找到了一个空间,一个炽热的空间。有些像期盼好久才得到的东西,又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和不着边际。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很对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白日梦。在他的心里,从少年时代走来,都在做这个梦。那是童年的时候,大改有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在看电视,电视的一个片段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雪山封闭的小木屋里独处。屋外是茫茫的白雪皑皑的森林,空旷而寂寥,神秘又阴森,充满了重重的危险和未知。小木屋的内部,却又是另一番温暖的印象。一个男人和女人坐在木屋内部,木屋里面有一对沙发,中间有一个燃烧着温暖火焰的火炉,男人和女人在烤火,也在烤面包。墙上挂着一只双管长猎枪。木屋内没有电灯,也没有蜡烛,唯一的采光工具就是炉火。炉火映红了他们的脸。男人和女人一边烤火,一边聊天,充斥生命的是温暖和理解。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木门被撞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黑熊在门外嗷嗷大叫,并且不停的冲击这摇摇欲坠的木屋。男人的第一反应是从墙上摘下猎枪,保护自己和女人。在顾秋关的记忆中,只有这段记忆是最清晰的。后来发生的故事大概是男人被大黑熊打败了,大黑熊又追上了女人。那个晚上,他一个人睡在家里冰凉的被窝里,孤独地欣赏着这个本属于成年人的故事。父亲和母亲因为生活的关系,还在外面忙生意,没有时间照顾他。
从少年时代到现在,多少年来,他的脑海里时时浮现这个故事。吸引他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那个温暖的小木屋,那是一种他热切盼望的生活的意象。这么多年,无论他在学业上多么成功,那个温暖的小木屋就像吊在驴子嘴前面的胡萝卜,总也追不到。其实,他一直追求的不过是个温暖的小木屋啊,没有人打扰,安全,有暖暖的温度和心情,黑夜里有炉火照亮,有一个知心的女孩,还有刚刚烤好的面包,这是他潜意识里最美、最温馨的画面,是生活的幸福极点。也许那个看电视节目的夜里,寒冷和孤独悄悄地种植在他的心里和骨子里。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掉进寂寞里。而在英国,他遇到一团取暖的火,一团炽热的火。让他感到生活的充实。如果说黄宝珠也曾经给他过温暖的话,她也只是文火,而文火是不能和大火相比的。孙碧菡是大火,让他无从抗拒。就这么,他爱上了孙碧菡。
这一年,他在欧洲除了帮导师做研究,其他的日子就是和孙碧菡一起周游欧盟了。这一年,她除了体验孙碧菡炽热的激情和充沛的精力,也体验的她的个性和独立。孙碧菡是一团火,但是不仅仅属于他。她也有自己生活世界,有自己的社交圈。她算是很会和欧洲人打交道的亚洲人了,有自己的圈子。她做起研究来,也是无暇顾及他的。最重要的,他从孙碧菡身上看到了黄宝珠的优点。孙碧菡从来不会替他洗衣服、做饭。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她不会照顾顾秋关。因为她也是千金小姐,她还需要人照顾。
第二年初的时候,顾秋关从欧洲回来休假,应邀参加一个朋友聚会。这是一个社交网络,千丝万缕的人,只要曾经有过关系,有过友谊,有过交集,现在还有联系的价值,都来到了。人数还不少,算下来有五六十人。林芷荷也参加了,她很同情黄宝珠,就故意在顾秋关面前讲黄宝珠的事情。
顾秋关,现在混的不错呀,怎么样,在英国的生活过的可舒心?林芷荷把身体微微倾斜,懂得肢体语言的人一眼能看出她多少有些挑战的意味。
一切都好,还不就是替英国的老板卖命,做不完的研究项目,枯燥的很啊。
哦,是吗,是真的吗?我可是听人说,你在英国碰到了一个红颜知己,天仙妹妹,整天不离左右,举案齐眉,温柔贤淑。你这是工作生活两不误。
顾秋关有些尴尬,他心里明白林芷荷是在为黄宝珠鸣不平。林芷荷是黄宝珠的死党,上学的时候对他们的关系一清二楚,而且林芷荷是个愣头青,性格比较直接,敢想敢干,顾秋关心里还多少有点担心他让自己下不了台。
你别挖苦看我了,在你心里,我还不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恐怕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非常鄙视我的吧?
哪敢呀,不过,你既然回国了一次,怎么不去看看留珠呢。她现在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同学聚会也从来不参加。虽然分手了,也是朋友嘛,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
哎呀,我的林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说话不这么损啊!
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住的是租来的公寓……林芷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顾秋关关于黄宝珠的一些婆婆妈妈的具体信息。这并不是黄宝珠本人的意思。实际上,黄宝珠根本不知道顾秋关回国了。他们彼此已经断绝了联系,虽然没有争吵,没有冲突,但是往日的爱情似乎沉沉地睡着了,终于悄无声息地归于平静,归于无。
林芷荷可能是太同情黄宝珠了,同时更重要的原因是太担心她了。自打和顾秋关分手后,黄宝珠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激烈反应,但是明显更加沉默了。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骂,没有情绪化,没有酗酒,没有泡吧,没有放纵,没有倾诉,没有报复,没有所有的恋人分手后的正常反应。她还是正常上班,工作照样的热情和投入,只是脸上多了一般人不易察觉的沉默。除了工作交流,她与同事私下的聊天明显的少了。她和林芷荷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常常情不自禁的发呆走神,心里仿佛想着别的事情。林芷荷猜着应该是和顾秋关有关,但黄宝珠不提,她一般也不敢问。这女孩子一天比一天沉默了。她看着有些着急,却无计可施。现在,冤家路窄,刚好碰到了顾秋关,她忍不住有些抱打不平,当然,更重要的出发点是想让顾秋关关心一下黄宝珠,这样可能会好些。
顾秋关正在和林芷荷斗嘴的时候,有同学过来敬酒,两人就此分开了。很多人已经分开了很长时间,见了面气氛非常融洽。整个聚会气氛非常好,好像大家有着说不完的话。顾秋关似乎没有收到林芷荷的话的影响,他和每位熟悉的同学都寒暄了一番,聊聊最近的学习、工作情况。
职业性的笑容遮不住他心里的震动。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他有时候都琢磨不清自己复杂的性格了。当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的时候,他脑海里尽是黄宝珠的样子。在他的心里,北京代表着黄宝珠,一回到这个城市,就好像回到了过往。他心里居然有一种疼痛萦绕,这种疼痛是他在伦敦是时候从来不会有的。她和孙碧菡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是从来不会有的。离开北京,身处伦敦,黄宝珠的容貌和印象模糊了,充斥眼眸的是孙碧菡的热情和活力。回到北京,远离伦敦,恍然中,英国是一个梦境,这时候孙碧菡变得越来越模糊了,黄宝珠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了。
他感到心越来越疼,突然想念黄宝珠的万般好来。这些好是孙碧菡不能给他的,孙碧菡是大火,有时候烤到他难受,无法消化,她的性格和脾气是一团火,让你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有灼烧的痛感。男人是水陆两栖的生物吧,在陆地上生活久了,就怀念水的温润与柔软。在水里生活久了,又怀念大陆的广袤和坚硬。这两个女人一时半会儿在他的心里,还分不出伯仲来,还不能让他在感情上决绝地走到一个极端。
在黄宝珠的世界里,他顾秋关是唯一的,是她的生活的中心。而在孙碧菡的世界里,他是中心的一个,孙碧菡的世界里有很多并行不悖的唯一。凭他的敏感和聪明,他越来越发现这种逼近的趋势了。黄宝珠曾经是如何地包容他,担待他,依赖他,他却没有一点的珍惜,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两相对比,他的心里的内疚加深了。
聚会结束以后,大家就在酒店的门口分别了。顾秋关回到住宿的酒店,毫无睡意。刚才林芷荷告诉了黄宝珠的地址和手机。他有些不敢打,担心黄宝珠会抱起手机大骂他一顿,然后挂上手机。他想了很多遍,都没有勇气拨通手机。于是他下了床,出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朝着黄宝珠宿舍的地方开去。他决定偷偷地看看黄宝珠,不让她发觉。那怕他看看黄宝珠公寓的灯光也好,心里也就安稳了,今晚也就能睡着了。
在车上,顾秋关回忆当年初识时,他和黄宝珠认识也是在晚上。这命运真实奇怪,现在他要去偷偷地接近黄宝珠,也是在晚上。他们的命运难道只是属于晚上吗?车子停在了黄宝珠公寓的楼下,顾秋关下了车,付了钱,发现北京下雨了,路面湿透了,雨点还不小。在黑暗的夜里,居然有些凄冷,和伦敦的感觉有些相像,一时候竟然有种浮生恍惚的虚无感。
林芷荷告诉他,黄宝珠的公寓是301,他观察了一下,锁定了301的位置。301的灯光是亮着的。他站在院子里,足足有半小时,猜想着屋里的故事。分别已经大半年了,他能想象的到黄宝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但这些想象又有些没有把握。人总是在改变的,总是在成长了,经历了这么多,她,这个他曾经爱过,现在依然魂牵梦萦的人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人儿。
他这一趟来,是为了了却自己心愿的,可以说,和黄宝珠有关,也与她无关。来的路上,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惊扰黄宝珠宝。当半个小时站满的时候,他的心却有些蠢蠢欲动,突然不可遏止的想见到黄宝珠。她给黄宝珠发了一个短信:阿珠,我是阿关,此刻,在你楼下,望着你。本来他还想加一句:我能进来坐坐吗?但是他没有写,他有些羞愧。他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了黄宝珠。
这是顾秋关狡猾的地方,也是全天下男人普遍的自私之处。
黄宝珠彼时正在加班写文案,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短信响了,吓了她一跳。一般来说,没有人这么晚给他短信的。闺蜜林芷荷从来没有给她发短信的习惯啊。那家伙从来都是大大咧咧连问候没有,挂手机的时候也不说再见,从来没耐心用短信沟通的。再说,这么晚了,她也不会联系她啊。黄宝珠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心里颤了一下,迟疑地凝固在凳子上,一动不能动。约莫有十分钟的功夫,她仿佛苏醒了过来,步履沉重地地走到窗口,向楼下扫视,楼下下着雨,尽管天很黑,但是借着路灯,一眼就看见楼下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像一个被雨淋湿的稻草人。
她下意识的退了回去,身子贴在墙上,开始流泪。黄宝珠在窗户里看到顾秋关站在楼下,就开始流眼泪,但是她不想回短信。顾秋关看到黄宝珠退了回去,就拨打黄宝珠的手机。黄宝珠看到写字台上的手机滴滴的响着,也不肯接手机,站在楼下的顾秋关甚至都听到的手机的铃声,是周华健的《风雨无阻》,突然心酸楚起来。顾秋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大喊一生,阿珠,我走了,对不起,然后离开了黄宝珠的公寓。
本来这事情就过去了,顾秋关的离开解脱了黄宝珠,否则,这真是一道难解的习题。可是顾秋关又杀回来了。他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很忙,黄宝珠的心思乱乱的,好歹把工作保质保量地应付了下来。终于有了一天的休假,就在公寓里躺了一天,翻了一天的小说。天渐渐黑了,这时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一阵大风刮过,窗扇被风拉开,风夹着雨滴,肆虐地向大地袭来。黄宝珠忙去关窗户,突然发现楼下站着一个举着黑伞的男人,他站在那儿正朝他窗口眺望。
黄宝珠马上想到了顾秋关,今天看了一天的小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琢磨的都是他是不是已经回欧洲的事情了,昨天她给林芷荷打了电话,把她训斥了一顿,怪罪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告诉顾秋关。手机那头林芷荷是说不完的委屈,就差哇哇大哭了。不过林芷荷不计较,心大的人啊,再说,她知道自己是好心。又刮过一阵风,把楼下男人的黑伞掀开了一半,黄宝珠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正是顾秋关。黄宝珠这时候已经很平静了,立即拨通了顾秋关的手机,让他快上楼避雨。一分钟后,门铃响了,她开了门。顾秋关进门后很熟练地收了雨伞,将雨伞放到阳台上去。
黄宝珠递给他一条毛巾,顾秋关接过毛巾擦干头发。忙完这一切,顾秋关坐在黄宝珠书桌旁边的沙发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地看着黄宝珠。黄宝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儿,黄宝珠开口问,你、你要不要喝杯开水?顾秋关没回答她的话,在黄宝珠拿起身边的热水瓶倒水时,喃喃自语似的说,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有一年了吧?我好想你,我忘不掉你……黄宝珠看见他泪流满面。
黄宝珠说,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既然已经分手了,你就要好好善待别人,还有,男人要有事业心。你那么优秀,相信你一定会有了不起的成绩的!这番话实际上是逐客令了,虽然黄宝珠并不想赶他走。顾秋关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就和黄宝珠道别了。
你的伞!黄宝珠说。
这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波澜,影响了黄宝珠的生活,但很快就过去了。公司又要争取一个大CASE,她又带领着团队全力以赴去比稿了。时间过的飞快,她和团队成员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终于完成了某品牌的整合营销方案,客户非常满意,一个嘴尖牙利的团队成员向客户做了陈述,客户拍板交给他们做。这事情一结束,团队成员好像散架了,公司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奖励这些天来的贡献。
另一边,顾秋关也忙了些工作和研究上的事情,也在北京耽搁了下来。他大欧洲导师先回了英国,让他继续在北京协调一些科研上的事情,办理一些与中国政府和企业的横向课题的手续。这段时间,主要的工作就是以北京为中心,辐射周边,当然更远的还有长三角和珠三角的大企业、政府以及证监会,讨论一些初步的合作计划。他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然后另一半时间就是讨论和睡觉。
但是只要停下来,顾秋关心里就格外地想念黄宝珠。这天晚上,顾秋关飞回了北京,导师交代的事情基本完成了。正好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吃饭,顾秋关慨然应允。他心里有事,一个劲的喝酒,也不吃菜。等饭局结束的时候,酒全让他给喝了,菜没有动几筷子。饭局结束的时候,大家各回各家。顾秋关上了出租车,也许是因为喝醉的缘故,居然稀里糊涂地报了黄宝珠的住址。他到了黄宝珠公寓的楼下,打了黄宝珠的手机,黄宝珠这次下决心不接待他了。他就在楼下烂醉如泥地躺着,一边还在抹眼泪。黄宝珠一个人在楼上哭。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碰巧经过顾秋关的身边。顾秋关说小朋友好,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小朋友看来很乐意帮忙。顾秋关就说,你能不能把这个钥匙链送给301的阿姨。小朋友乐呵呵地答应了,还做了一个鬼脸,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年两人恋爱时,黄宝珠买了两个陶瓷钥匙扣,一人一只,顾秋关一直把那个钥匙扣挂在钥匙上,差不多都很旧了,坏了很多次然后补了很多次。他就把他的钥匙链解下来,放到小男孩的手心,让他攥好。小孩敲了敲黄宝珠宝的们,黄宝珠开了门。小孩说,楼下的叔叔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罢递上了钥匙扣。黄宝珠看到这个钥匙扣心马上就融化了,再也硬不起来。黄宝珠感动了,看到他的钥匙扣还在身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明白,顾秋关还是爱着自己的。
女人就是这样,突然间溃退了感情的堤坝,就再也守不住了。仿佛什么也不再顾及了。为了爱情,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既然爱楼下的男人,有什么不能接受,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分手这大半年,她何曾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脑子里装着他呢。现在他到了眼前,为什么不珍惜呢,其他的东西真的又那么重要呢。想到这里,她跑下了楼,和顾秋关拥抱在一起。她摸了他的脸,感觉他好像发烧了,赶快把他扶到了公寓。顾秋关有些恍惚。黄宝珠赶忙帮他擦脸,脱鞋,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顾秋关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儿,重复着“阿珠,阿珠”的字眼,让她听了心疼。帮他擦洗完毕,她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男人俊朗的外表,也感受着他脆弱和缺乏安全感的内心。
房屋里很温暖,犹如顾秋关心目中的那个温暖的小木屋。顾秋关给她讲过这段故事。他好像睡着了,她望着他发呆。突然,他坐了起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喘不过气来。他强烈地吻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发际,掠向耳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他温暖、潮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吹在他颈间,灼热了她的思绪,阵阵酥麻传向她的全身,黄宝珠的意识也随之抽离。顾秋关的手不容辩驳地抚过她的脖子和肩膀,停在她滑腻的腰背,打开了她控制已久的爱的闸门。他的爱抚温暖了黄宝珠全身每一个细胞,柔情的暖流慰贴着黄宝珠每一个毛孔。房屋里的空气开始升温,两个人的目光变得迷离和闪烁。暖流如电流般传遍彼此的全身,黄宝珠全身肌肤都在紧缩,从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被此刻的火热爱情填满和充盈。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要真正的爱上一回,已经不去考虑结果了。在她的心里,所有的利益考量和世俗非议都不能替代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爱情。
这种爱啊,得到了双方父母的权力支持,是一件天大的美事,堪称完美的命运。可是,顾秋关心里还是有莫大的别扭。她觉得对不住黄宝珠,这女子没有性格,有些懦弱,但是那么清澈善良,自己的做法真有些没有人情味。孙碧菡是炽热的那种女子,是红的颜色,她会焕发男人身上所有的激情和欲望,以及理想与事业心。黄宝珠是淡绿色的,给人安静的感觉。与黄宝珠在一起,好像与自然相处。你闻到的是原野的芬芳,看到了空明的美景,听到的是温柔的呢喃,一切有些安稳,又有些平淡的感觉,总让男人感到有些不甘心。
可是,现在的顾秋关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取舍了。在英国,他和孙碧菡找到了一个空间,一个炽热的空间。有些像期盼好久才得到的东西,又似乎觉得有些遗憾和不着边际。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很对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白日梦。在他的心里,从少年时代走来,都在做这个梦。那是童年的时候,大改有十二、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在看电视,电视的一个片段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雪山封闭的小木屋里独处。屋外是茫茫的白雪皑皑的森林,空旷而寂寥,神秘又阴森,充满了重重的危险和未知。小木屋的内部,却又是另一番温暖的印象。一个男人和女人坐在木屋内部,木屋里面有一对沙发,中间有一个燃烧着温暖火焰的火炉,男人和女人在烤火,也在烤面包。墙上挂着一只双管长猎枪。木屋内没有电灯,也没有蜡烛,唯一的采光工具就是炉火。炉火映红了他们的脸。男人和女人一边烤火,一边聊天,充斥生命的是温暖和理解。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木门被撞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黑熊在门外嗷嗷大叫,并且不停的冲击这摇摇欲坠的木屋。男人的第一反应是从墙上摘下猎枪,保护自己和女人。在顾秋关的记忆中,只有这段记忆是最清晰的。后来发生的故事大概是男人被大黑熊打败了,大黑熊又追上了女人。那个晚上,他一个人睡在家里冰凉的被窝里,孤独地欣赏着这个本属于成年人的故事。父亲和母亲因为生活的关系,还在外面忙生意,没有时间照顾他。
从少年时代到现在,多少年来,他的脑海里时时浮现这个故事。吸引他的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那个温暖的小木屋,那是一种他热切盼望的生活的意象。这么多年,无论他在学业上多么成功,那个温暖的小木屋就像吊在驴子嘴前面的胡萝卜,总也追不到。其实,他一直追求的不过是个温暖的小木屋啊,没有人打扰,安全,有暖暖的温度和心情,黑夜里有炉火照亮,有一个知心的女孩,还有刚刚烤好的面包,这是他潜意识里最美、最温馨的画面,是生活的幸福极点。也许那个看电视节目的夜里,寒冷和孤独悄悄地种植在他的心里和骨子里。
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掉进寂寞里。而在英国,他遇到一团取暖的火,一团炽热的火。让他感到生活的充实。如果说黄宝珠也曾经给他过温暖的话,她也只是文火,而文火是不能和大火相比的。孙碧菡是大火,让他无从抗拒。就这么,他爱上了孙碧菡。
这一年,他在欧洲除了帮导师做研究,其他的日子就是和孙碧菡一起周游欧盟了。这一年,她除了体验孙碧菡炽热的激情和充沛的精力,也体验的她的个性和独立。孙碧菡是一团火,但是不仅仅属于他。她也有自己生活世界,有自己的社交圈。她算是很会和欧洲人打交道的亚洲人了,有自己的圈子。她做起研究来,也是无暇顾及他的。最重要的,他从孙碧菡身上看到了黄宝珠的优点。孙碧菡从来不会替他洗衣服、做饭。她的眼里只有自己,她不会照顾顾秋关。因为她也是千金小姐,她还需要人照顾。
第二年初的时候,顾秋关从欧洲回来休假,应邀参加一个朋友聚会。这是一个社交网络,千丝万缕的人,只要曾经有过关系,有过友谊,有过交集,现在还有联系的价值,都来到了。人数还不少,算下来有五六十人。林芷荷也参加了,她很同情黄宝珠,就故意在顾秋关面前讲黄宝珠的事情。
顾秋关,现在混的不错呀,怎么样,在英国的生活过的可舒心?林芷荷把身体微微倾斜,懂得肢体语言的人一眼能看出她多少有些挑战的意味。
一切都好,还不就是替英国的老板卖命,做不完的研究项目,枯燥的很啊。
哦,是吗,是真的吗?我可是听人说,你在英国碰到了一个红颜知己,天仙妹妹,整天不离左右,举案齐眉,温柔贤淑。你这是工作生活两不误。
顾秋关有些尴尬,他心里明白林芷荷是在为黄宝珠鸣不平。林芷荷是黄宝珠的死党,上学的时候对他们的关系一清二楚,而且林芷荷是个愣头青,性格比较直接,敢想敢干,顾秋关心里还多少有点担心他让自己下不了台。
你别挖苦看我了,在你心里,我还不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恐怕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非常鄙视我的吧?
哪敢呀,不过,你既然回国了一次,怎么不去看看留珠呢。她现在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同学聚会也从来不参加。虽然分手了,也是朋友嘛,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
哎呀,我的林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说话不这么损啊!
她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住的是租来的公寓……林芷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顾秋关关于黄宝珠的一些婆婆妈妈的具体信息。这并不是黄宝珠本人的意思。实际上,黄宝珠根本不知道顾秋关回国了。他们彼此已经断绝了联系,虽然没有争吵,没有冲突,但是往日的爱情似乎沉沉地睡着了,终于悄无声息地归于平静,归于无。
林芷荷可能是太同情黄宝珠了,同时更重要的原因是太担心她了。自打和顾秋关分手后,黄宝珠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激烈反应,但是明显更加沉默了。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骂,没有情绪化,没有酗酒,没有泡吧,没有放纵,没有倾诉,没有报复,没有所有的恋人分手后的正常反应。她还是正常上班,工作照样的热情和投入,只是脸上多了一般人不易察觉的沉默。除了工作交流,她与同事私下的聊天明显的少了。她和林芷荷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常常情不自禁的发呆走神,心里仿佛想着别的事情。林芷荷猜着应该是和顾秋关有关,但黄宝珠不提,她一般也不敢问。这女孩子一天比一天沉默了。她看着有些着急,却无计可施。现在,冤家路窄,刚好碰到了顾秋关,她忍不住有些抱打不平,当然,更重要的出发点是想让顾秋关关心一下黄宝珠,这样可能会好些。
顾秋关正在和林芷荷斗嘴的时候,有同学过来敬酒,两人就此分开了。很多人已经分开了很长时间,见了面气氛非常融洽。整个聚会气氛非常好,好像大家有着说不完的话。顾秋关似乎没有收到林芷荷的话的影响,他和每位熟悉的同学都寒暄了一番,聊聊最近的学习、工作情况。
职业性的笑容遮不住他心里的震动。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啊,他有时候都琢磨不清自己复杂的性格了。当飞机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的时候,他脑海里尽是黄宝珠的样子。在他的心里,北京代表着黄宝珠,一回到这个城市,就好像回到了过往。他心里居然有一种疼痛萦绕,这种疼痛是他在伦敦是时候从来不会有的。她和孙碧菡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感觉是从来不会有的。离开北京,身处伦敦,黄宝珠的容貌和印象模糊了,充斥眼眸的是孙碧菡的热情和活力。回到北京,远离伦敦,恍然中,英国是一个梦境,这时候孙碧菡变得越来越模糊了,黄宝珠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了。
他感到心越来越疼,突然想念黄宝珠的万般好来。这些好是孙碧菡不能给他的,孙碧菡是大火,有时候烤到他难受,无法消化,她的性格和脾气是一团火,让你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有灼烧的痛感。男人是水陆两栖的生物吧,在陆地上生活久了,就怀念水的温润与柔软。在水里生活久了,又怀念大陆的广袤和坚硬。这两个女人一时半会儿在他的心里,还分不出伯仲来,还不能让他在感情上决绝地走到一个极端。
在黄宝珠的世界里,他顾秋关是唯一的,是她的生活的中心。而在孙碧菡的世界里,他是中心的一个,孙碧菡的世界里有很多并行不悖的唯一。凭他的敏感和聪明,他越来越发现这种逼近的趋势了。黄宝珠曾经是如何地包容他,担待他,依赖他,他却没有一点的珍惜,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两相对比,他的心里的内疚加深了。
聚会结束以后,大家就在酒店的门口分别了。顾秋关回到住宿的酒店,毫无睡意。刚才林芷荷告诉了黄宝珠的地址和手机。他有些不敢打,担心黄宝珠会抱起手机大骂他一顿,然后挂上手机。他想了很多遍,都没有勇气拨通手机。于是他下了床,出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朝着黄宝珠宿舍的地方开去。他决定偷偷地看看黄宝珠,不让她发觉。那怕他看看黄宝珠公寓的灯光也好,心里也就安稳了,今晚也就能睡着了。
在车上,顾秋关回忆当年初识时,他和黄宝珠认识也是在晚上。这命运真实奇怪,现在他要去偷偷地接近黄宝珠,也是在晚上。他们的命运难道只是属于晚上吗?车子停在了黄宝珠公寓的楼下,顾秋关下了车,付了钱,发现北京下雨了,路面湿透了,雨点还不小。在黑暗的夜里,居然有些凄冷,和伦敦的感觉有些相像,一时候竟然有种浮生恍惚的虚无感。
林芷荷告诉他,黄宝珠的公寓是301,他观察了一下,锁定了301的位置。301的灯光是亮着的。他站在院子里,足足有半小时,猜想着屋里的故事。分别已经大半年了,他能想象的到黄宝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但这些想象又有些没有把握。人总是在改变的,总是在成长了,经历了这么多,她,这个他曾经爱过,现在依然魂牵梦萦的人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人儿。
他这一趟来,是为了了却自己心愿的,可以说,和黄宝珠有关,也与她无关。来的路上,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惊扰黄宝珠宝。当半个小时站满的时候,他的心却有些蠢蠢欲动,突然不可遏止的想见到黄宝珠。她给黄宝珠发了一个短信:阿珠,我是阿关,此刻,在你楼下,望着你。本来他还想加一句:我能进来坐坐吗?但是他没有写,他有些羞愧。他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了黄宝珠。
这是顾秋关狡猾的地方,也是全天下男人普遍的自私之处。
黄宝珠彼时正在加班写文案,正在聚精会神的时候,突然短信响了,吓了她一跳。一般来说,没有人这么晚给他短信的。闺蜜林芷荷从来没有给她发短信的习惯啊。那家伙从来都是大大咧咧连问候没有,挂手机的时候也不说再见,从来没耐心用短信沟通的。再说,这么晚了,她也不会联系她啊。黄宝珠拿起手机,打开短信,心里颤了一下,迟疑地凝固在凳子上,一动不能动。约莫有十分钟的功夫,她仿佛苏醒了过来,步履沉重地地走到窗口,向楼下扫视,楼下下着雨,尽管天很黑,但是借着路灯,一眼就看见楼下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像一个被雨淋湿的稻草人。
她下意识的退了回去,身子贴在墙上,开始流泪。黄宝珠在窗户里看到顾秋关站在楼下,就开始流眼泪,但是她不想回短信。顾秋关看到黄宝珠退了回去,就拨打黄宝珠的手机。黄宝珠看到写字台上的手机滴滴的响着,也不肯接手机,站在楼下的顾秋关甚至都听到的手机的铃声,是周华健的《风雨无阻》,突然心酸楚起来。顾秋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大喊一生,阿珠,我走了,对不起,然后离开了黄宝珠的公寓。
本来这事情就过去了,顾秋关的离开解脱了黄宝珠,否则,这真是一道难解的习题。可是顾秋关又杀回来了。他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很忙,黄宝珠的心思乱乱的,好歹把工作保质保量地应付了下来。终于有了一天的休假,就在公寓里躺了一天,翻了一天的小说。天渐渐黑了,这时候,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一阵大风刮过,窗扇被风拉开,风夹着雨滴,肆虐地向大地袭来。黄宝珠忙去关窗户,突然发现楼下站着一个举着黑伞的男人,他站在那儿正朝他窗口眺望。
黄宝珠马上想到了顾秋关,今天看了一天的小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琢磨的都是他是不是已经回欧洲的事情了,昨天她给林芷荷打了电话,把她训斥了一顿,怪罪她不应该把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告诉顾秋关。手机那头林芷荷是说不完的委屈,就差哇哇大哭了。不过林芷荷不计较,心大的人啊,再说,她知道自己是好心。又刮过一阵风,把楼下男人的黑伞掀开了一半,黄宝珠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正是顾秋关。黄宝珠这时候已经很平静了,立即拨通了顾秋关的手机,让他快上楼避雨。一分钟后,门铃响了,她开了门。顾秋关进门后很熟练地收了雨伞,将雨伞放到阳台上去。
黄宝珠递给他一条毛巾,顾秋关接过毛巾擦干头发。忙完这一切,顾秋关坐在黄宝珠书桌旁边的沙发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出神地看着黄宝珠。黄宝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儿,黄宝珠开口问,你、你要不要喝杯开水?顾秋关没回答她的话,在黄宝珠拿起身边的热水瓶倒水时,喃喃自语似的说,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有一年了吧?我好想你,我忘不掉你……黄宝珠看见他泪流满面。
黄宝珠说,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既然已经分手了,你就要好好善待别人,还有,男人要有事业心。你那么优秀,相信你一定会有了不起的成绩的!这番话实际上是逐客令了,虽然黄宝珠并不想赶他走。顾秋关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就和黄宝珠道别了。
你的伞!黄宝珠说。
这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波澜,影响了黄宝珠的生活,但很快就过去了。公司又要争取一个大CASE,她又带领着团队全力以赴去比稿了。时间过的飞快,她和团队成员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终于完成了某品牌的整合营销方案,客户非常满意,一个嘴尖牙利的团队成员向客户做了陈述,客户拍板交给他们做。这事情一结束,团队成员好像散架了,公司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奖励这些天来的贡献。
另一边,顾秋关也忙了些工作和研究上的事情,也在北京耽搁了下来。他大欧洲导师先回了英国,让他继续在北京协调一些科研上的事情,办理一些与中国政府和企业的横向课题的手续。这段时间,主要的工作就是以北京为中心,辐射周边,当然更远的还有长三角和珠三角的大企业、政府以及证监会,讨论一些初步的合作计划。他基本上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飞机上度过的,然后另一半时间就是讨论和睡觉。
但是只要停下来,顾秋关心里就格外地想念黄宝珠。这天晚上,顾秋关飞回了北京,导师交代的事情基本完成了。正好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吃饭,顾秋关慨然应允。他心里有事,一个劲的喝酒,也不吃菜。等饭局结束的时候,酒全让他给喝了,菜没有动几筷子。饭局结束的时候,大家各回各家。顾秋关上了出租车,也许是因为喝醉的缘故,居然稀里糊涂地报了黄宝珠的住址。他到了黄宝珠公寓的楼下,打了黄宝珠的手机,黄宝珠这次下决心不接待他了。他就在楼下烂醉如泥地躺着,一边还在抹眼泪。黄宝珠一个人在楼上哭。
这时候,一个小孩子碰巧经过顾秋关的身边。顾秋关说小朋友好,能不能帮叔叔一个忙?小朋友看来很乐意帮忙。顾秋关就说,你能不能把这个钥匙链送给301的阿姨。小朋友乐呵呵地答应了,还做了一个鬼脸,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年两人恋爱时,黄宝珠买了两个陶瓷钥匙扣,一人一只,顾秋关一直把那个钥匙扣挂在钥匙上,差不多都很旧了,坏了很多次然后补了很多次。他就把他的钥匙链解下来,放到小男孩的手心,让他攥好。小孩敲了敲黄宝珠宝的们,黄宝珠开了门。小孩说,楼下的叔叔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罢递上了钥匙扣。黄宝珠看到这个钥匙扣心马上就融化了,再也硬不起来。黄宝珠感动了,看到他的钥匙扣还在身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明白,顾秋关还是爱着自己的。
女人就是这样,突然间溃退了感情的堤坝,就再也守不住了。仿佛什么也不再顾及了。为了爱情,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既然爱楼下的男人,有什么不能接受,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分手这大半年,她何曾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脑子里装着他呢。现在他到了眼前,为什么不珍惜呢,其他的东西真的又那么重要呢。想到这里,她跑下了楼,和顾秋关拥抱在一起。她摸了他的脸,感觉他好像发烧了,赶快把他扶到了公寓。顾秋关有些恍惚。黄宝珠赶忙帮他擦脸,脱鞋,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顾秋关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儿,重复着“阿珠,阿珠”的字眼,让她听了心疼。帮他擦洗完毕,她坐在床边,看着这个男人俊朗的外表,也感受着他脆弱和缺乏安全感的内心。
房屋里很温暖,犹如顾秋关心目中的那个温暖的小木屋。顾秋关给她讲过这段故事。他好像睡着了,她望着他发呆。突然,他坐了起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喘不过气来。他强烈地吻她,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发际,掠向耳边,亲吻着她的耳垂。他温暖、潮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吹在他颈间,灼热了她的思绪,阵阵酥麻传向她的全身,黄宝珠的意识也随之抽离。顾秋关的手不容辩驳地抚过她的脖子和肩膀,停在她滑腻的腰背,打开了她控制已久的爱的闸门。他的爱抚温暖了黄宝珠全身每一个细胞,柔情的暖流慰贴着黄宝珠每一个毛孔。房屋里的空气开始升温,两个人的目光变得迷离和闪烁。暖流如电流般传遍彼此的全身,黄宝珠全身肌肤都在紧缩,从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被此刻的火热爱情填满和充盈。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要真正的爱上一回,已经不去考虑结果了。在她的心里,所有的利益考量和世俗非议都不能替代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