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一生中,很多次别人给我压岁钱,也有很多次我给别人压岁钱。有一年的压岁钱却让我印象很深。
一九九七年除夕,华灯初上,到处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我们家也不例外,我第一次外出打工,坐飞机从海口回家,满载而归。还记得内当家极其兴奋地坐在炕上用笨拙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数着我带回来的那厚厚的一沓五千块钱人民币,口中边念着数字边咽唾沫。十一岁的儿子也不例外,终于见到分别一年的爸爸了,也实现了去年临走他给我提出的要求,回家时买个新书包回来。
就一个宝贝儿子,又一年没有见面,今年赚了钱,应该给儿子压岁钱。老婆也适时地走到我身边,提出这次应该出手大方一些,给儿子五十元。过去压岁钱从来没有给过他这么大数目,这次我答应了。
我和她一块走到院子偏厦土墙旁,叫住了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玩耍的儿子。
“雷雷,你来一下!”她叫儿子。
暮色中,雷雷迟疑着慢慢地走到我俩跟前,还没等他妈开口,我就很快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一张崭新的五十元人民币递给了他。他接过钱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马上出现惊喜的表情,后来他表现出来的动作让我现在也难以忘怀。
他两手一直捧着钱,双臂往前匍匐着趴在土墙壁上,左腿着地,右腿朝后跷得很高,脸向左倾斜看着我俩,咧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满脸的喜悦,发出一声拖得很长很长时间的轻呼“啊——”
看到儿子如此的表情,我很心酸,也很内疚。投胎到这个家庭,做王姓的后人,没有给他幸福安逸的生活环境,让他跟着我受苦受穷了。
我能想象得到,那年春节,儿子过得很快乐。
过年后时间不久,老婆就把我给儿子的那五十块压岁钱收回了,理由是怕儿子乱花由她保管,以后给他买学习用品。
那年除夕,儿子那个表情那个动作那种喜悦,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